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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救火！”学生们来不及质问，齐齐往下冲，姚知县大笑，“二五营诸位，不履职责，全员出外参与饮宴，以至俘虏逃窜，沿路杀伤乡老……”
一条人影从窗檐下窜了出来，冷冷大骂，手里犹自抓着几根毛，仔细一看，好像是姚知县稀稀落落的花白头发。
景泰蓝拼命翻着眼白，嘴歪眼斜吐白沫，做急病抽搐状，吐白沫是个技术活，他技巧未满，一噗噜一噗噜口水往外喷，倒洗了沈梅花一脸。
李扶舟没有再让，太史阑也没在意，她举针对光，穿线，看起来很灵敏。
太史阑瞟她一眼，大步而过，“胡扯！”
“怎么样？”姚知县又笑了，“各位还是乖乖坐回来吧……”
隔着无数拥挤的人群，他眼神里只有她的影子，微微动荡，映照这夜的匆忙。
随即两人各自吃菜，若无其事，都不担心景泰蓝，因为赵十三带领的护卫，一直都潜伏在他身侧。
“来，喝酒，喝酒。”一位乡绅试图打破诡异的气氛。举杯劝酒。
“这是什么意思？”太史阑声音冷彻。
太史阑看看笋丝。
景泰蓝顺利争抢到了他的大|波妹。
“香！”花寻欢两眼发亮，立即埋头奋战。
指尖上一点浑圆血珠绽放。
啃鲍鱼的太史阑，被鲍鱼呛着了……
蓦然一声大喝，惊得众人一颤此刻当有人发声，不过……怎么奶声奶气的？
几个人说法都一样，看来可信，太史阑却觉得其中有个人眼神闪烁，看起来有点不靠谱，问了问，那人身份是这批匪徒中的二首领，大首领已经逃了，太史阑想起后来从林后潜入的那几个没骑马的黑衣人，觉得此事还有蹊跷，示意沈梅花将那二首领拎到一边，单独审问。
那一招，秒杀，并在县丞的咽喉前精准停留，只要李扶舟愿意，又是一颗大好头颅。
这姑娘看来也是通城一宝，昂首挺胸，一步三摇，十分享受众人的目光，姚知县一改先前庄重严肃状，笑眯眯接着她的手，道：“媚儿，今儿你好好侍候李先生。”顺手在没人看见的角度，手背悄悄一蹭，一揉，那胸上的荡漾，顿时就蔓延到老脸上。
没办法，景泰蓝向来对这种大|波妹子毫无抵抗力，当初那个倒霉的奶娘，也就是因为波大，才被他念念不忘。
烛火微黄，色泽温润，在他的肌肤上熠熠生光，下颌之下，一笔流畅的剪影。
哗啦一声，几个靠近门口席位的男子，先前没有通过名的，忽然站起身，拦在了她面前。
太史阑坐回席位，花寻欢还在傻乎乎咬筷子等菜，李扶舟忽然隔着姚知县，给她夹了一筷笋丝，笑道：“这笋丝清脆爽口，鲜香幼嫩，你尝尝。”
通城最繁华的这条街，城池的灯火未灭，各色灯光流水般贯穿身体，奔向下一个终点。
“喝水吗？”他忽然换了话题。
……
几个学生将俘虏分别拎开，一番询问，得知这些人果然是附近的山匪。这里是全国十三大行省中的西凌行省，离西凌之北的北严城已经不远，这批山匪就是附近龙莽岭龙莽寨的，占山为王已经很久。
“景泰蓝。”太史阑蹲下身，给景泰蓝理理领口，道，“你自己去茅厕。”
翠华二楼，整座阁子打通，开了六席，每席之间，隔以屏风。
所有人只觉得刚才那一霎似有闪电劈进眼里，再睁开眼便是一具尸体，尸体之后僵立着县丞，脚底下渐渐淅淅沥沥汇聚一小摊深黄液体，一股臭气弥漫开来。
男人能把头发丝细的暗器穿过叶脉，就是不能把同样粗的线穿过针鼻，说起来也挺神奇。
厮打戛然而止。
她衣着简朴，混在学生群里，也没人注意她，好一会儿才介绍完毕，以李扶舟花寻欢为首，拥入翠华楼中。
次日队伍再次启程，按照众人计议，俘虏还是要押解请赏的，李扶舟出面递书当地官府，派人前来协助押解，此地离通城不过三十里路程，离西凌首府北严百里。车行半日，到达通城，按照计划，众人准备不通报通城县衙，直接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顿后直奔北严。
笋丝，谐音，“什事？”
杀伤一地父母官，也是大罪，这下要怎么收场？
“失火啦！”远处忽然响起敲锣声，惊呼警讯，遥遥传来。
除了后来的几个偷袭的黑衣人，是李扶舟和花寻欢先后出手解决的外，其余近百名敌人，逃走三十余人，俘虏四十余人，学生们出手控制不住杀了七八人，可谓全胜。
“怎么了！”花寻欢沈梅花立即抢过来。其余学生被惊动，纷纷起身。
“你看呢？”太史阑低声问李扶舟。
太史阑却没睡，注视着不远处一个帐篷，里面的烛火倒映着李扶舟的身影，他低着头，手一起一落，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的座上客，马上你们就是阶下囚啦，还不赶紧跪下受缚……”姚知县仰头大笑，忽然“啊！”地一声大叫！
一路进城，客栈已经由通城县衙安排好。景泰蓝一直安静地靠在太史阑身边，他已经戴了面具，太史阑对学生们的解释是得罪西局，需要给景泰蓝做点保护，学生们也都理解。
随即她顿了顿，手一撤。将衣服挪开了些。
她的目光掠过人群，直达熙熙攘攘的人头末尾，一眼找到了李扶舟的微笑。
“马上就吃。”
太史阑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半晌道：“对不起。”
会出现“失手杀人”情况，是因为太史阑后来看胜券在握，才说明真相，学生们一旦明白这不是演习，哪里还会客气？
人影一闪，花寻欢奔了过来，人还没到就咋咋呼呼，“怎样了？你们怎么样了？太史阑你不要紧吧？李扶舟你……啊？”
“是你亲人给你做的衣服？”太史阑问，“有纪念意义？”
通城安排的客栈确实不错，三进院子包了下来，设置精洁，花寻欢安排人将俘虏锁在最后一进院子里，犹豫着到底该派哪几个学生来看守。负责看守的通城衙役，大包大揽地拍胸脯，“姑娘放心！全交给我们兄弟！外头还有府兵，再用不着二五营的诸位英雄，你们专心吃酒去吧，通城父老，都盼着见你们一面，少谁都不合适。”
“何必舍近求远！”姚知县张开双臂一拦，“各位莫慌，在座就有本县著名‘知乐堂’方先生在，祖上曾经给皇妃娘娘看过病，最是杏林妙手，不妨交于他，包管药到病除！”
她走得干脆，苏亚呆呆地看着她背影，脸上慢慢涌上一抹红晕。
一堆人默默地低头，姚知县鄙视地瞥一眼太史阑的平胸，嗯，估计这当娘的没奶。
“既来之则安之。”李扶舟道，“拒绝他们容易，但学生们赶路确实辛苦，拒绝了通城设宴，就不能在通城住宿，再往下走没有宿处，万一再来一场夜袭，只怕他们便支撑不住。”
姚知县冷笑一声，“剿匪？多事。”
中国人入席，自古便有规矩，这个规矩不是谁该坐哪里，而是明明知道谁该坐哪里，也准备坐那里，但必定要推三推，让三让，被人推坐下去，再站起来，嘴上逊谢一番，再推下去，再站起来……如此三番，也就好了。
烛火光影下，李扶舟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打出淡淡的弧影，静谧而温存，从太史阑的角度，只看见他的唇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一勾。
李扶舟微微皱眉，转身下楼，无人敢追，好半晌之后，县丞茫然地动了动脖子，随即听见“当当”数响，什么东西坠落楼板，清脆有声。
华灯初上的时候，整座翠华楼越发流光溢彩，彩灯滴溜溜地转着，映得一群在门口等候的乡绅脸色红艳。太史阑等人从接送的专车上下来时，看见的就是这群老爷，以及老爷身后的美女们。
李扶舟下楼时，太史阑正好回头。
“要得，要得。”熊小佳第一个咧开了嘴，眉飞色舞。
远处，隐隐有火头燃起。
于是有人呼呼哈哈地护着县丞冲上来，打算继承县令的遗志，躲到安全地带指挥府兵包围了。
“都说通城繁华，如今一见，名不虚传。”李扶舟笑道，“路边摊贩如此繁盛，便可见一斑。”
该从哪里下手？
李扶舟微笑看她，手轻轻搁在膝上。
李扶舟坐正了身体，也没有因为只穿内衣而有所窘迫，从容地道：“想把衣服给补好，不过……”他笑笑。笑容温淡平和。
起身要给他斟酒的柳文案手一顿，有点尴尬，眼神瞟向姚知县，姚知县哈哈干笑一声，道：“既如此，便把酒收了。”
《壬申年四月七日因争抢妓|女故为景泰蓝临桌赋诗》
太史阑抱起景泰蓝，拍前头人肩膀，“让。”
两人怔然对望，一时气氛尴尬。
过了一会，景泰蓝回来了，爬上太史阑的膝盖，扒着她脖子咿咿呀呀唱歌，众人都不忍听，纷纷转脸，太史阑趁机在景泰蓝衣领下取出被夹出的一片布片。
几个品流子弟冲过来，怒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们不是说我们是剿灭悍匪的英雄吗？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要解释！解释！”
萧大强和几个不擅武力的学生，背着几个烂醉如泥的品流子弟走在中间，那几个人其实也没喝太多，但不知怎的，一个个骨软体酥，眼睛都睁不开，分明是被下了药。寒门子弟们瞧着，不禁不寒而栗这大家都要喝了酒，此刻便任人鱼肉，下场如何，可想而知，不禁对太史阑更感激几分。
目光唰唰地集中过来，在景泰蓝头顶交织纵横，强度好比X光，景泰蓝稳稳地坐着，眼皮子也不掀一下。
“你的声音……”那陈姓少年一惊，随即面色又转凄伤，“你叫我陈公子……小音……你终究不肯原谅我……”
他的手似乎平平静静伸出来，似乎也不快，似乎还很温柔，然很温柔，然而就那么一伸，迎面而来的人，瞳孔里便似映出一道光，携万千风雪，跨天涯而至，然后，雪崩雷降，天地深黑。
她没有发觉，李扶舟自衣裂后一直一言不发，伸手抿住那件半旧的蓝衣的破口，眼神疼惜。
“二五营诸位英才光降，通城蓬荜生辉！”当先一个黑胡子迎上来，黑胡子上头一颗红痣十分显眼，笑容几分矜持，几分客气。
“陈暮，通城大户，盐商，三日前忽有龙莽岭匪徒闯入他家，杀家灭门，他当时在城外郊寺踏春，幸免。之后被追杀，至此。”
所有人出了一身冷汗。
太史阑看着那道巨大的裂缝，皱起眉。
李扶舟口气微冷，“姚知县，望你有一个解释。”
焖肚，谐音，“堵门。”
太史阑目光坚定地看着面前的清蒸鲈鱼。花寻欢目光坚定地笑吟吟看着她，顺便不住地捣李扶舟，“你想抢你快抢啊，你不说咱们怎么知道你想抢呢？既然你想抢就明说啊，咱们还可以帮你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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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
先前混战，光线昏暗，谁都没看清这倒霉蛋长啥样，此刻休息包扎，洗净血污，才看清不过是个少年，因失血而脸色苍白，面貌还算清秀，太史阑眼尖地发现，在她进来的那一刻，苏亚飞快地抽回了被少年拉住的手。
景泰蓝早早昏昏欲睡，却坚持不肯下席，因为他没吃饱，孩子都吃不饱，更不要说大人，所以早该散席的时辰，众人都捺着饥火不下席，耐着性子等待。
太史阑点点头。将袖中人间刺调整了下位置。
呃，这两人，一个温和一个冷漠，不像那种干柴烈火瞬间掀翻的类型呀，再说这啥地方啥时候，合适吗？还是这样比较特别比较爽？嗯，太史阑那家伙本就不太正常，她这么猛是可以理解的哟……
“冲撞路神，也是谁冲撞谁担。”太史阑看也不看那四个男人一眼，“我担就是，让开！”
“去了。”赵十三一点头，“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众人震惊好毒的连环计，放火纵敌还不够，还要杀上几个人，坐死二五营学生罪名！
李扶舟想也没想，便将嘴唇靠向那受伤的手指，太史阑怔怔地看着他。
其余学生虽然勉强按捺住兴奋，但都满面红光，喜动颜色，一群品流子弟走过来，笑道：“昨儿累了一夜，今晚就在通城歇歇吧。”
“没事，没事！咱一定给你看好咯！”
李扶舟看看她这位一看也不像个能飞针走线的造型，然而他微微一笑，让了让。
“那便辛苦各位大哥了。”
“啪。”太史阑一脚踢飞了小二刚刚送出来的一盆油浸腰花，大片金黄的热油一路泼洒在楼梯上，哐当一声铜盆落下，砸得冲上来的第一个人脑袋开花，向后便栽，楼梯此时已经满是热油，其余人要么被油浇，要么被撞倒滑脚，阶梯上顿时滚成一团。
“你们杀了知县大人！你们杀了知县大人！”县丞哆嗦着腿，背紧紧靠着墙壁，“杀官者死罪！你们还不速速……”
装死的景泰蓝迅速调整歪鼻子斜眼，探头出来哈哈大笑，太史阑毫不客气，踩着一堆人头往楼下奔。花寻欢紧紧跟了过来。
花寻欢护着太史阑开路，李扶舟便带着几个搏击学生断后，在大部分学生撤离后，李扶舟一个人，不说话，犹自微笑，安安静静站在楼梯口，看起来，也就一个文弱书生。
一阵风过，将帘子飞卷，隐约烛火飘摇里白衣素净的男子，神容淡淡，目光深深。
笋丝已经上了三盘，大家都吃过很多，此刻李扶舟巴巴地夹了这个来，众人都神色暧昧地笑，觉得这殷勤固然是要献的，但似乎不够那么漂亮。
他后一句声音很低，学生们没听清，犹自愤怒的质问，这些初出茅庐的少年，初次对战山匪大获全胜，携大功进入通城，本来就春风得意，一路上鲜花开道百姓欢迎，本地父母官亲自设宴，口口声声英雄造福桑梓，正在虚荣最巅峰得意云端处，忽然遇见这场景，便如从云端跌下，愕然不解，浑身发凉。
太史阑扶着碟子，深切地想，教育果然是一件任重道远艰难困苦的活计……
然而城门前，已经有人在等候了。
于是李扶舟微笑着，出手了。
南齐军制分内外军。驻守京城内五卫，戍边天下外三家军。另外设府兵六十万，由六品以下官和良家子弟组成，属于外三家军管辖。按行省、城、县的规模，分为上、中、下三府兵，下府兵八百人，一般驻扎在县区。
太史阑回身，眼光在她脸上一溜，苏亚并没有眼圈红肿，只是神情更冷淡几分。
太史阑埋头，吃菜。
刚才是他隐身窗檐下，拽着姚知县头发把他搞下去的？
“戳着了？”虽然她没呼痛，但李扶舟还是料事如神，身子一倾，一把抄住她的手指。
苏亚沉默着，半晌又抽回了手，哑声道：“陈公子，请将你发生的事告诉我。”
“反了！反了！”姚知县再也想到会有这样的反抗，不过就是留人，面对一城主宰，居然也毫无顾忌，瞪圆了眼睛大吼，“来人！拿下他们！拿下！”
“十三。”一直站在姚知县对面，不言不动，吸引他全部注意力的李扶舟，此时才开了口，“派人去客栈了吗。”
太史阑凝注着他，收回手指，缓缓将指尖鲜血，在衣摆上擦尽。
再一看，景泰蓝已经跳上了椅子，一手指定媚儿，怒发冲冠。
从一拉到一放，不过瞬间，他再抬起脸，平常温存笑容已经不见，眉宇微微苍白。
一眼交汇，随即他忽然掠下，身影一闪已经掠到太史阑身边，不由分说，揽住了她的腰，跃上门前一匹马，抖开缰绳。
饶是淡定如此，也忍不住要仰天长叹，骂一声，尼玛。
“我的……”景泰蓝声音立即低了八度，所幸还能坚持。
她怔住，李扶舟也怔住了，低下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不敢相信刚才那个动作是他做出来的。
花寻欢托着下巴，越想表情越丰富，越笑神情越淫|荡……
隔壁又支了个帐篷，给那个不幸又幸运的伤者休息，那人就是一开始闯进树林，大腿上被射了一箭的那个，他被箭误伤的伤口已经被苏亚给处理过，目前人还清醒，太史阑进来的时候，正看见那小子傻傻地盯着苏亚。
“太史。”他在她耳边轻轻道，“让我保护你。”
剿龙莽岭悍匪大胜之事，已经上报北严府，半路押解中，俘虏无论是被烧死，还是因火患逃脱，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就在唇离指尖不过寸许处，李扶舟忽然一震，似是想到了什么，飞快地放开了她的手。
李扶舟看了看酒杯，接口笑道：“差点忘了，二五营师生在外公务期间，不允许饮宴作乐，尤其不得沾酒，我等不敢违背营规，望诸位海涵。”
太史阑站在帐篷外，注视忙忙碌碌收拾的人群，半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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