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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啪。”一根树藤掷了下来，老松上，景泰蓝笑呵呵地道，“话真多……”
那个当先说话的中年汉子叫王猛，当即和太史阑攀谈，说要同行，太史阑婉拒，说自家妻病子弱，不敢拖累大家，还是各走各路的好，那个王猛却很能纠缠，再三说江湖相逢便是有缘，又说既然史兄弟妻病子弱，和大家走更有照应，太史阑觉得再拒绝反而引人疑心，只好同意。
貌似、好像、或许、可能……衣服被这女人给扒了？
“敢于承认自己不行的汉子是真汉子。”太史阑道，“你不要歧视他。”
没有人说话，他忽然也不想打断这一刻心情，一双手忽然伸了过来，解开蒙他眼睛的布，随即落在他腰上。
容楚咳得更凶……
这时候烤鸟和兔子也好了，腿和翅膀全归了景泰蓝，其余的她和容楚一人一半，没有调料，烤得也不算均匀，实在不好吃，但包括景泰蓝在内，每个人都吃得津津有味。水上历险漂流到现在，只吃了一点锅巴，这时候便是烤木头，他们都吃得下去。
有了这批人帮忙，下山速度就快得多了，一路这些人滔滔不绝，太史阑不用说话，也听了很多，比如这些人大多崇敬那位下武林檄的盟主，却都不知道他什么模样，姓甚名谁，多大年纪，只说这人本身就出身江湖巨擘世家，只是之前一直很低调，五年前才在武林道大放光芒，先后战败当今天下最强的数名剑客，并击杀当时和西番勾结的北盟盟主，行事公正，很得爱戴，只是其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出现在西凌总坛，三年前更是曾失踪好一阵子，如今发出武林檄，算是这些年这位盟主的第一次大动作，众人都有心去参拜一番。
再看看容楚，他的发冠不知什么时候被水冲去，乌发长长散开，有点纷乱地披在苍白的脸上，不觉得女气或虚弱，却多了种精致的狷狂，秀丽的放纵，他微微蹙起眉的神情，让人心也似微微一纠，像看见风卷了落雪，飏过天的那一边。
容楚好一会儿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又在说他“小”！
容楚则早一刻便皱了眉。
容楚怕是不能动，不然他早带着她们离开这里，上到平台了。
“这太危险。”容楚看看那高度，“松枝并不牢固，万一他用力不均，很容易掉下来。”
她吸一口气，开始向上爬，背一个大男人和背一个小男人那感觉几乎不可同日而语，何况这向上的斜坡十分陡峭，背上的压力超出了她的预计，她第一次险些没站起来，再深吸一口气，抵在水下的手掌用力，才缓缓站起。
还没来得及亲下去，太史阑又迎了上来，一口咬住了他的唇先下手为强，我咬！
一抹水花溅来，湿了他所盯住的那一片肌肤，蜜色更光亮，轻软而诱惑，他却抬起头。
蒙在眼睛上的那一层布，根本不会对他的视力有任何妨碍，微红的纹理里看过去，天地和她，都更美。
她正要回答，忽听得容楚一声轻咳，声音虚弱，到口的话便收了回去，再一转眼，看见这批人衣服各异，武器各异，神情各异，很明显是不断吸纳人加入的队伍，这样龙蛇混杂的队伍，谁知道里面都有什么人？容楚和景泰蓝身份太要紧，此刻又在最虚弱时候，实在不能轻易便说出身份。
一颗圆滚滚的东西，砸到他头上，细小的散发松香的碎粒溅开来，两人霍然分开。
她唇上微痛，却又恰到好处地被控制得不太痛，只是这样被咬着，进不得退不得，以她的性子，是哪怕被扯成三瓣嘴也要夺回嘴唇主动权的，偏偏他不仅是玩弄人心高手，也是玩弄情调的高手，像看穿她的每一步举动，她要扯，他就松，她一怔，他就又咬上来。
太史阑低头看着自己手指，紧紧抓在他的手里，指腹相对，最靠近心尖的距离。
容楚靠在崖壁上，一手扶住自己的腰，一手揽住太史阑的腰，唇角半边笑容半边怒气，笑的是这女人什么时候都能拿他开涮，怒的是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拿他开涮。
太史阑哪里理他，这人腰现在僵硬冰冷得死尸一样，一万年没见过男人的花痴都不会因此引起任何暧昧联想，她按照印象，在他腰间一个暗袋里，摸到一把薄薄的匕首。
不止一人的脚步声，从各个方向来，步声轻快而迅捷，却又隐隐有重量，是江湖人士，且携带武器。
“你这是什么话？”王猛立即怫然不悦，“盟主何等人也？坐断三北，威凌天下，天下英雄，莫不以识得他老人家为荣，莫不以得见他老人家一面为荣，若还能在面见时，得他指点一招半式，则终生受用无穷。年轻人不知者不罪，以后不要说这等狂妄的话了。”
太史阑眼尖地发现，好几个年轻的小伙子，都去过容楚的担架前，表示关心。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坐到他身边，也是他第一次嗅见属于她的气息，以往她走路带风，沉静时便有距离，此刻才有机会沉浸在她气息里，恍惚间似换了人间。
“我接着他。”
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太史阑把一把磕好的松子递上去给景泰蓝，回头问他，“为什么是李扶舟你就放心？”
“景泰蓝。”太史阑转头招呼她家小流氓，“记住，逞能的男人很傻，你不行的时候，千万不要还想罩住谁，不然死也是白死。”
容楚身子又僵了一僵，近乎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她，她打算干什么？
此时才发现，他虽然护住了她，可她也挡在他面前，迎着汹涌的潮，因为冷，也因为那扑面潮水的窒息，她似乎微微有些发抖。
抬起腿刹那如千钧压顶，她仰望平台，不过一丈许距离，此刻看来便如天涯。
“砰”一声，两人重重摔在崖端，太史阑的双腿还搭在崖外。
“幼稚。”
背上的容楚，忽然也深深吸了一口气，太史阑竟觉得背上的重量轻了许多，这又是一种什么武功？
“你有什么本事接着？不过就是两人都掉进水里，还得我去捞。”
“行了。”他道，“你去睡。”
太史阑个子高挑，嗓音低沉，天生中性气质，现代那世就是西装领带，穿惯男装，穿起容楚的衣服，也毫无不协调感，玉树临风，姿态超拔，活脱脱就是乌衣风流的簪缨子弟。
袖子下的眼风，狠狠地挖了太史阑一眼。
他悄悄地扶住了腰。
这下便省了事，当即便有人殷勤地帮忙抬了容楚的担架，容楚以袖掩面，做怯弱不胜状。
少侠嘛，仗剑走江湖，专管不平事，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那些闺阁蹙眉，红笺泪痕的事儿，属于女人的尤其是美人的幽怨，那是无论如何都要管一管的，管得不仅少侠了，还香艳了，不仅香艳，还风流了，不仅风流，还扬名了，保不准还成佳话了，最不济也有一段绯闻，用来妆点本来有点苍白的飞扬岁月，何乐不为？
“武林檄？”
身后脚步声响，太史阑出来，穿着容楚的宽袍，手上湿淋淋的是她自己的衣服，她将自己的衣服在树枝上摊开，一件一件的烤。
吃完兔子和鸟，太史阑安排景泰蓝休息会，自己坐到容楚身边，容楚闭着眼睛，听着她的脚步，踩着落叶，不算轻盈地过来，忽觉心中安适。
“哦。”景泰蓝眼神同情，顺便还同情地对容楚挺了挺小肚子，展示了他的骄傲。
没事，他会让她明白，到底什么是男人的力量。
“史家娘子，你吃不吃干粮？”
太史阑不理他，爬起来看看四周，这里是段矮崖，往上走或者往下走都有路，当务之急是先烤烤火去去寒气，精神回复了再赶路，如果能遇到山间猎户，也许就能更早下山。回到北严。
太史阑没回头，没动。
“什么叫‘也要’，‘再来’？”容楚却敏锐地听出不同，“景泰蓝，你说，还有谁干过这事？”
还是挺识时务的。
而脖颈的线条，是国手最简单流畅的两笔，勾勒人体曲线如韵律之美。
“我觉得我们不能在这里过夜。”太史阑道，“趁时辰还早，我们下山。”
他盯着太史阑，太史阑直直盯着他，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撞，又是一场霹雳交锋。
容楚瞟着她漠不关心的表情，神情似乎很满意。
“如此，正好结伴。”那人笑道，“我等是南尧行省卷风帮中人，受武林檄之召，前往北严，不知和小哥是否同路。”
树藤一捆，此刻想必他就可以看见她胸前风光，看清楚那平日掩藏在袍子之下的，到底是怎样秀丽的轮廓。
“我怕景泰蓝看见导致阴影，以后发育不良。”太史阑语气平板，抓了衣服走了。
果然好刀。
一眼看过，便掠过，她不动声色抽出手，嗯了一声，转身离开。却也没有休息，捡了些树枝乱藤，简枝乱藤，简单编了个担架，挂了两根绳子。随手把容楚往上一拖，像拖一只死猪似的。
“李扶舟是吗？”容楚忽然笑了，笑得意味深长，“是他我就放心了。”
当真是咬。
少年时那一场著名的战役中，他埋于雪下两天，终斩敌酋，成就不世功勋和少年美名，也因此顺利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继承爵位。但腰部受寒留下隐疾，平日倒也很少发作，但先前水中泡一夜，再瀑布之上渡两人，为了景泰蓝和她的安全，那两个违背人体生理能力的大转身，再次引动了旧患。
容楚噗地一声低笑，捂住了自己发酸的齿根，这女人反应真是诡异，竟然用牙齿来撞他，她自己牙根不酸？
“无知。”
太史阑还拣了一把石子，景泰蓝好奇地张大眼，问：“麻麻，这是可以吃的吗？今晚我们吃烤石子？”
有几个人眼神有点疑惑，想着这娘子虽然躺着，但好像好高个子，那脚也似乎太大了些，不过江湖儿女，倒也不算太奇怪。
“景泰蓝，爬到我肩上！”
容楚很想换个姿势，比如侧身抱住她，这样既能站稳，又能使她免于水浪冲击之苦，可惜……
“啊……”疑问变成了低低的惨呼，容楚漂亮的脸一瞬间扭曲得麻花似的，紧紧扶住自己左腰，“你这可恶的女疯子，别碰我，不行……”
太史阑不说话，磕松子。
“麻麻……”景泰蓝睁大眼睛，不明白国公怎么忽然就这么吃香了。
她是个有力道的女人，即使没有内功的底子，手上的力气依旧少见，只是按摩了不一会，颊上便微微发红，手指也有点虚软，他想起她这一日夜劳累历险，脱险后他不能动，景泰蓝需要照顾，她竟然没有一刻休息，天知道她怎么支撑下来的。
男人的香气！男人的身体！男人的无处不在无可逃避的气息！
这殷勤便献得越发来劲，一方面对太史阑这个“不识风情”夫君冷眼相对，一方面容楚担架前少侠们走马灯似的来回转。
“这里风景不错。”容楚不接绳子，悠然自得看前方滚滚水波，不远处滔滔瀑布，“我忽然想起我的内功，和此刻场景颇有相似之处，你去吧，我练功，练完了，腰经也就畅通了。”
容楚微微笑。
太史阑看看那人，白脸，微黄的头发，黑黑的八字胡，看起来很普通，可不知道哪里总觉得不对劲。
“麻麻……”走开后小子才小小声地道，“……错了……都错了……”
“啪。”
她借此上身压力稍稍一轻，赶紧向上爬，两人合作，轮换使力，竟然便这么上了平台，最后一步时，太史阑最后一点余力都耗尽，短短一节便如咫尺天涯，还是景泰蓝机灵，找到了附近一棵石缝里的老树，将树藤系在树上，牵过来递给容楚。容楚抓住树藤，忽然双腿一紧夹住她的腰，暴喝一声，“起！”
然后他在水声中，听见平台上头，太史阑对景泰蓝又开始了现场教育。
“人生而平等。”
太史阑确实有一双利眼，看得一点也不错，他的腰确实出了问题。
此时三人很挤，马上就站立不稳，太史阑立即顺着匕首挖出的洞，手脚并用向上爬去。
一场水过后，两人都似乎有点疲倦，不说话，树上的景泰蓝打了个喷嚏，小脸微红，太史阑记得他还在发烧，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点火取暖。
“哦。”景泰蓝乖乖换了个位置。这下正对着容楚的，是刚才景泰蓝背后一株合抱的老树。
容楚微微笑了笑。
“就你这平板。”太史阑低头看看容楚，“我瞧了也没兴致。”
容楚觉得他有朝一日必须要把这个女人按倒在某处狠狠地惩罚，直到她懂得礼教、阶级、三从四德、为尊者讳，男子大如天等等人生至理。
太史阑在石头上处理鸟和兔子，她没干过这些，不过没技术有勇气，下手毫不犹豫，大劈大砍，遍地狼藉，等她处理完，两只猎物面目全非，容楚脸上溅着一排血迹和三根鸟毛。
“干嘛……干嘛……”他咕哝，“公……公……你也要来抢麻麻？不行……不能再来了……”
容楚闭着眼任她折腾，心里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是在伺候我是在伺候我伺候我……
守石待鸡的容国公，终究不是凡人，等了大半天，射下一只鸟，以及一只被追昏了撞过来的兔子。
差点把尊贵的国公给挺憋过气去。
身后传来簌簌的声音，这里虽然暂时没看见猛兽，但毕竟在山林中，她还是不敢走远。
太史阑一手接过树藤，伸手在容楚腰间摸索，容楚嘶嘶地吸着气，笑道：“孩子在面前，别这么猴急的……”
果然，太史阑将石子放在容楚手里，道：“没事打几只野物，当中饭。”
“要求也要有限度，他才两岁半。”
太史阑这才发觉自己一直穿着他的袍子，而她烤干的衣服，却被景泰蓝收了，扔到了容楚怀里，她走过来正要换，忽然停住脚步。
“不用你捞，我有办法。”
再精致、再风流，再美貌，他的强大和属于男人的味道，依旧鲜明得像此刻头顶葱郁的绿树。
容楚靠在崖壁上，看她还算灵活地向上爬，心想这女人招呼都不打，头也不回，嗯，有几成可能会回头找他？他赌一成……
她看人永远那么坚定，是长矛，击穿人间一切虚妄。
太史阑腿搭在山崖下，也懒得动，声音嘶哑地道：“我还可以往下捆捆，反正你腰也废了。”一边嫌弃地推开他夹住她腰的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