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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走回去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腰板笔直的太史阑。

    “西凌行省总督对上府兵有辖制之权,北严被围,总督有权知会上府兵一并出兵,为什么没有立即出兵,反而要千里迢迢上京请示?”

    太史阑静静看着李扶舟真是个美好的人,尤其在美好的环境里,他越发和谐幽静,像首推敲完美格律无暇的诗。

    “别!”信使满头大汗尖叫,“我说!没有!”

    女疯子唇角一勾很短暂,随即太史阑向前走去。并不因为觉得李扶舟不会有事而放弃初衷。

    两人的手隔着各自的衣袖,彼此的热力,淡淡传来。

    信使瞠目看着他这小子不知道私拆军报是死罪吗?

    两人互相试探、警告、威胁、钳制,最后宗政惠终究因为武力不足略输一着,狼狈而走。

    太史阑微微仰起脸,她天生不算白,蜜色的肌肤泛着莹润的光泽,却更显得眼下因失眠导致的青黑鲜明,李扶舟眼神因此更加温软。

    宗政惠拿起一把团扇,抵住下巴,团扇明黄的流苏落下的流苏落下来,落在她手背上,簌簌柔软里露出坚硬的扇骨,她的眼神也是这样,看似柔软,然而在夕阳的光影里,泛出点冷白的凉来。

    她目光四处梭巡一下,带点疑惑今天怎么没看见李先生?好像一大早就没出现。

    她身后康王也皱起眉,轻轻“咦”了一声,这一声“咦”让宗政惠眉梢动了动,半侧身看了看他,脸色更难看。

    十万人使用原本准备给三万人的粮食,原本就捉襟见肘,而且因为城破之日是清晨,当天应该送入内城的粮米蔬菜都没能送进来,导致食物很快就出现了危机。

    “太……太史阑……”他心知不好,惊得有点口吃。

    “太史!太史!”沈梅花声到人到,一溜烟地从城下跑上来,扒着墙砖喘气,“快!快!”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她漠然道,“其中疑点甚多,张秋身在内城,如何殉城而死?城中北严府僚属众多,府尹丧命,还有推官,如何轮得到一个典史副手发号施令?西番突袭,外城被破,她是如何控制时机开内城,又及时关闭内城?西番又是怎么绕过两大军营,造成突袭的?西番这边突袭,那边就冒出个英雄人物,难道没人觉得不对吗?”

    “你们女人啊……”杨成摸摸鼻子,“本来都是疯子。”

    周七就好像要改的不是国家军情只是学童涂鸦一样,略点一点头拿到一边,交给一个护卫,不多时拿了来,手中的信封已经恢复原状,连火漆位置都和原来一模一样。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宗政惠点点头,皱眉道,“那么此时北严没有主事者?这可糟了……”

    景泰蓝的爪子从碟子下撤开,咬着嘴唇看着他。

    指上少见的硕大金刚钻,一闪一闪,刺眼。

    “叫你别去!”太史阑一下城,沈梅花气也喘匀了,白眼也不翻了,腰也直了,懒懒靠在城墙上,顺手从筐子里摸块饼子,有滋有味地啃,一边啃一边翻白眼,“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紫竹林是城西比较偏僻的角落,不过现在也挤满了人,好在太史阑现在在城内极其有名,所有人都将她当成城主,所经之处,人人让道。

    呼呼风声里,他的脸忽然也急速在她眼前放大,怒喝:“太史阑!别把自己的命不当命!”

    “再说一遍,她叫什么?”宗政惠忽然厉声打断他的话。

    底下竟然是一泊湖水,水色青碧,湖边还有座木屋,建成了一半,有一间飘着竹篾的窗帘,上过清漆的原木色长长木板走廊,一直延伸到湖上,紫藤从湖边茵草中探出来,爬在板桥上,开着葳蕤的小花。

    此刻,万物喧嚣在耳边,却又不在,心里刚才的焦灼不见了,她忽然觉得有点空空荡荡的。

    过了足足大半个时辰,里头才传来一声“宣”。

    “挂傻子在城头。”他道,把她往上一扔。

    虽说两人相隔也有一人宽的距离,但此举终究有些于礼不合,不太像李扶舟平日的性子。

    太后原先也是这意思,怎么一听见名字就改变主意了?

    他那时要喝鱼汤,怕是真正想喝的是奶吧?

    所有人都不做声,巷头容楚悠悠步来,目光一梭巡,劈手就扯下了他的腰带。

    接着她遇见史小翠。

    “为什么?”

    “我但望你珍重自己。”

    兵部尚书眼观鼻鼻观心地进去,留心不被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滑跌,从他低垂的眼角,看见皇太后青金色绣团凤的袍角,旁边还有一双靴子,黑色,靴边一道杏黄螭纹。

    他……没有事吧。

    这城中虽然人多,但已经安排得井井有条,目前同仇敌忾,共渡难关,李扶舟能有什么危险?

    有人在湖边垂钓,漆黑的发,淡蓝的袍,听见动静回首一笑,也是一双点漆般的眸子,眸光温润如水。

    太史阑抬眼看李扶舟。

    “鱼汤!鱼汤!”景泰蓝扑在太史阑怀里,笑呵呵地对屋里指。

    康王点头,得意地捋须微笑。

    容楚看他一眼,手指一扬,一个火折子亮在指间,他凑近军报。

    他似乎长吁了一口气,又似乎没有,随即微笑,“我给你熬了鱼汤,去尝尝。”

    身后响起一人脚步声,步子不轻不重,不急不慢,每一步都很稳很踏实,让人心随着那步子,一步步安定。

    宗政惠声音越发冷厉。

    现在就是希望那个太史阑,带着那三千孤军,当真能抗得下如狼似虎的西番。

    “干什么!”

    宗政惠又道:“西凌行省以及天纪军也发文,务必对此女严密监控,当此战危之时,忽然冒出这么个人来,不可不防。”

    放下李扶舟的安危,回过头想起自己。

    如果……换一个人呢……

    景泰蓝整个身子都挂在她手臂上,屁股向后死赖着,把她往屋里拖,“汤!汤!”

    “让西局去查。”宗政惠冷冷道。

    这一桌菜色也透露出主人的讲究,太史阑隐约知道,李扶舟给容楚做管家,不过是家族欠了容家的情,还的一个人情债,看容楚待他平等态度,便可知他本身身份绝对不低,不过江湖巨霸,武林世家,或可富甲天下,总归要沾染些草莽气息,李扶舟这一身内敛的贵族气度,又是从哪来的?

    “你不是要害她吧?”景泰蓝也悄悄地,用气声问。大眼睛里满是警惕,盘坐的小肥腿松了开来,脚尖对着小几的一只桌腿,随时准备蹬上一脚,一只爪子还偷偷拉住了一个碟子。另一只手拉住了小映太史阑教育有效果,小子现在知道不能光顾自己,女人是要保护的。

    她要安排城内一切事务,她要指挥城头抵御进攻,她要小心府衙旧僚属和富户们的动向,她要处理因为闭城而导致的一切矛盾纠纷。虽然有沈梅花花寻欢她们帮手,甚至龙朝的混混帮也派了出去维持秩序,但她要做的事,要操的心,还是太多太多。

    “哦?”宗政惠也十分欢喜,“果真天佑我大齐!此乃何许人也?定要重重嘉奖!”

    她不觉得自己需要感情,但当内心里,那种似乎叫感情的东西开始微微萌芽的时候,她不介意努力去认清它。

    爬过那堆建筑材料,太史阑眼前一亮。

    “周七。”容楚在当先一匹马上,毫不犹豫地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把宫中的那些探子处理掉。”

    兵部尚书头垂得更低。

    “你这个疯子!敢当街拦军务信使夺紧急军情!”那骑士被容楚接二连三的霸道举措,惊得张口结舌,此刻见他当真取出了信,倒笑了,“这可是国家军情,非有国家特令者不得拆阅,我看你还敢不敢……”

    ……

    尚书将军报呈上去的时候,瞥了一眼太后和康王。发现两人都很严肃,太后眼下还有淡淡的虚肿,似乎哭过?康王英俊的脸上一片漠然,两根手指无意识地捋着自己修剪得极漂亮的两撇胡须。

    不知道容楚的腰,怎么样了……

    她眼底掠过鄙视的光和那个自恋的家伙,多说一句话都嫌浪费。

    ……她能在此刻还冷静分析,不焦不燥,是过于冷静的天性使然,还是归根结底……没那么在乎他?

    竹棚里本来还应该铺上地板,但没来得及完成工程,李扶舟倒觉得这样很好,将太史阑就地放下,自己顺势也坐到她身边,合一合眼。

    宗政惠读到一半,眉毛已经竖起,冷冷将军报一掷。

    “想不到你也知道她。”她道。听不出语气。

    苏亚紧紧跟着她,却被沈梅花一把抓住,“停!”

    当时一定很痛吧?

    她的眸光,从眉毛底下飞出去,略带嗔怪,却掠出潋滟的弧度,淡淡风情。

    李扶舟笑了笑,顺手又装了一碗汤,这回没给景泰蓝,给了太史阑。

    “好。”宗政惠点头,对兵部尚书道,“若那太史阑真的没有问题,忠心朝廷,想必定会苦战到底,有她带领北严军民多消耗西番军力,天纪便可将这一批胆大妄为的贼子全部留在关内。”她看看兵部尚书苦瓜一样的脸,轻描淡写笑了笑,“不用责怪哀家不顾北严军民,须知我朝中混入对方奸细,才是头一等的大事,不能不辨别清楚,让天纪稍迟两日发兵援救,不碍事。”

    忽然想起如果此刻容楚在会是什么反应?一定不会像李扶舟这么从谏如流,一定会先自己喝一碗,一定会讽刺她“就你这个霸道性子,还要把景泰蓝教成那什么……绅士风度,我都替你觉得虚伪。”

    “此人还是位女子呢,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她叫太史阑。”兵部尚书一点也没注意到宗政惠忽然变了的脸色,滔滔不绝,“城破突然,百姓纷乱,当时她在城中,当机立断开内城城门,又当机立断关城……”

    “两日。”兵部尚书道,“北严城内传信及时,总督接到消息后立即以八百里快马加急日夜赶路。一刻也没有耽搁。”

    太史阑看见赵十三倒有点欢喜,她两天没看见景泰蓝了,听说小子遇见了那个三水村的盲女小映,有了伴的小流氓,便不缠着赵十三带他上城找太史阑了,这让太史阑松一口气的同时,也暗骂小子见色忘娘,没心没肺。

    “来,开动。”就在她出神间,李扶舟已经布好碗筷,先给景泰蓝盛了一碗,正要递过去,太史阑手一拦。

    良久,宗政惠的手指,轻轻搁在了军报上。

    “麻麻。”景泰蓝从湖边奔了过来,小脚板踩得木板咚咚直响,小映用竹篮装着那条李扶舟钓上的鱼跟在他身后,难为这盲女走得一步不错,还不停照顾景泰蓝,“弟弟,慢些……弟弟,小心摔跤……”

    她脸色缓了缓,康王拈着小胡须,悠悠地笑着,手不经意地搁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或者说,互相钳制,各取所需。

    兵部尚书抬头看了康王一眼谁不知道你和纪家穿一条裤子?他家每年和你往来的信书够装一茅坑。

    再接着遇见花寻欢,一模一样的说辞,闪得也很快。

    一阵风过,砰一声关住了殿门,隐约“啪”一声轻响,似乎是团扇打在什么东西上的声音。

    随即便响起一声孩童的欢叫,景泰蓝和小映竟然也在这里。

    “赵十三在外头呢。”他含笑,瞄一眼外头,果然赵十三的黑脸在窗口一晃。

    兵部尚书抿着嘴,他收到的信息,对这些问题也说得不详细,但无论如何,这不是现在该追究的问题,当务之急,该是救援北严才对,如太史阑这等人物的功过,哪怕其中有猫腻,要清算,也该等到功成之后。此刻,正是大加嘉赏,鼓舞士气的时机。

    也没见他哼过一声。

    最后一步她将手交在他掌心,李扶舟微微用力,太史阑跳了下来,她落地时动作敏捷,并没有出现任何倾斜,一站稳,便道:“多谢。”抽回了自己的手。

    “嗯。”

    她似要借这平稳的步伐,来理一理自己难得有些纷乱的心绪。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傲慢地答。

    兵部尚书低下头,怨恨地想女人就是本末倒置。

    他和平日大不一样,皱着眉,冷着脸,眉心有少见的铁青色的煞气,低头道:“不过几日不见,你越发傻得惊人。”

    她在做梦。

    虽然围城才三天,还达不到让人饥饿难忍的地步,但她从回北严后,便面对一浪浪的巨变,殚精竭虑,心思耗损,三天时间内合眼只有几个时辰,还是李扶舟强硬地拉她去睡的。

    黄昏时分,城门将闭,容楚一骑驰来,他的护卫在前方驱散人群,手中的鞭子极有技巧,将人带开而不伤分毫。

    景泰蓝眨眨眼睛,看看她,又看看身边微笑的小映,若有所悟,连忙将碗往小映那边推,“姐姐先喝。”

    容楚理也不理,一胳膊隔开他,三下两下撕开腰带,抽出一封上了火漆的信笺,那种淡黄色麻纸,正是南齐专门用来传递军情的纸。

    所谓器精洁,菜香美,从颜色搭配到器具使用,都费了心思。难为在这战乱时期,这一桌东西李扶舟从哪搞来。

    晋国公府里,容楚脸上散漫微笑神态已去,虽无宗政惠的愤怒憎恨,却也满眼肃杀。

    兵部尚书一听大急,还在战争中,西局去搅合,会闹出什么后果?

    他肩膀上,三根黄色小旗迎风飘扬。

    第三天了。

    “李先生……李先生……”沈梅花似乎喘得说不出话来,伸手指着城下,“紫竹林那里……快……快……”

    “走。”

    良久宗政惠转身,似笑非笑盯住了康王,“怎么,心疼了?”

    容楚脸色依旧很平静,信使却觉得似乎忽然有寒气罩下,他激灵灵打个寒战。

    “小的……小的不知道……”几番对答之后,信使语气越来越谦恭。最初的愤怒过去,此时他也隐隐感觉到面前人虽然年轻,但自有非凡气度,那种久居人上的气质,非位高权重者不能有。何况还对军务如此熟悉。

    仅仅三天时间,她就又瘦了一层,青色劲装穿在身上,腰带松垮垮的。

    那人惊得目瞪口呆,嘶声大叫,“你干什么!我是西凌行省总督府信使!阻拦军务信使,是要杀头的!”

    不远处一个小山坡,绿草茵茵温柔起伏,已经就地搭好了一个竹棚,四面透风而又晒不着太阳,看得出张秋是个会享受的人。

    “如果容楚在这就好了。”宗政惠忽然幽幽地道,“他定然知道,西番进攻那兰山到底是真攻还是有诈,如果确定有诈,那哀家就可以直接下令天纪军出兵了……”

    前头一个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不知怎的扭了腰,哎哟连声地捂着腰蹒跚移步,太史阑目光盯着那人的腰,忽然眼前浮现一张脸。

    “天纪军这些年当真越发桀骜!”她目中闪着幽青的光,“驻兵二十万,便是那兰山有西番军出没,疑心会有大规模战事,不能出动主营,但北严被围何等大事,围城的西番军队据说人数又不是太多,为什么就不能拨一部分军力去援救?近在咫尺,重城被围,他们作为西北唯一可以在本境内自行调动的外军,居然能眼睁睁看着?”

    兵部尚书伏身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容楚默不作声一挥手,护卫们立即上来牵了信使的马就走,一直行到城门不远处一个无人的暗巷里,才停下来。

    当然,若非他展示强大武力和保护太史阑的莫大决心,她绝不会这么好说话,她会笑吟吟先杀了太史阑,再来问他这颗美人头是不是比活着的时候好看些。

    她忽然有些微微出神。

    北严的豆腐青菜鸡鸭鱼肉,养肥了那群兵,事到临头,那群兵却连个影子都不见。

    又对睁大眼睛要叫的景泰蓝,竖指于唇“嘘”了一声,“别吵,让麻麻睡一觉。”

    太史阑眼瞳微微张大,下意识向后一让。

    他还是那温煦的笑意,眼底却有了恳求,“太史姑娘,这地方,我希望你不要再让给别人。”

    太后都说不妨事了,兵部尚书还能说什么,想想天纪还是会出兵,只是稍迟一点,倒也心安了点。

    康王的表情还僵硬着,却僵硬着笑了笑。

    再接着遇见杨成,只说了句“找大夫”就匆匆跑了。

    作为容楚手下唯一一个曾经南渡,学过日桑国隐杀技的高手,刚才让李秋容和宗政惠吓得狼狈而逃的那一道背后刀痕,就是他的“影刀”绝技。

    阑的名字。”

    兵部尚书手拿军报,在殿外屏息静气等候,景阳殿门窗紧闭,太监都肃立在外,面无表情,紧闭的门窗内,却似有低低的笑声传来,有时是男声,有时是女声。

    “……是。”

    “很好。”宗政惠欣慰地点点头,“同样以八百里加急赐兵符,由上府兵会同西凌行省总督府出兵。”想了想又道,“传令天纪军总帅纪无咎,如遇北严军情紧急,必须分兵去救。不得固守本营观望。”

    她原以为,天纪军和上府兵距离不远,让北严被围本就是失职,一定会迅速挥兵来救,就算他们脑子脱线,或者被阻挡了暂时来不了,西凌行省也不会坐视北严被围,北严被破,西番一旦以此为据点,夺附近城镇乃至南下,这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他的亲信护卫头领都以数字命名,按入府年限计算,周七,已经在他身边七年。

    太史阑回头看看人群,杨成的背影还在不远处,步子很稳,正和史小翠汇合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史小翠格格笑着,悄悄撞了一下他的肩。

    原来康王殿下在这里。

    “发现了这处好地方。”他道,“张秋想必原先看中了这里,想盖别院,所以以围栏圈住以围栏圈住不许人入内,没想到别院还没盖好,便出了事。被我无意中发现。”

    宗政惠忽然不说话了。

    一个时辰后,尚书省门下兵部尚书求见太后于景阳殿。

    李扶舟眼神也似忽然涌起海市蜃楼,迷醉不知去处,身子向下微微一倾,向着,她的唇。

    “不错。”太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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