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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仅是选护卫？”
国公爷想得高兴，没注意到某人越来越阴恻恻的眼神。
“啊……是啊，马上要飞黄腾达了，”邰世涛嘴角咧了咧，又恢复开朗的笑容，“当官当得迎来送往水深火热嘛。”
于是眼看太史阑就要“投怀送抱”到他身上。
他久久凝立不动，不知何时眼底泛上泪光。
“你这……你这臭女人……”容楚不知道在气还是在笑，不住咳嗽。
说完他松开她的手，毫不犹豫地快步走了出去。
半晌，回廊上传来国公生平第一次的咆哮。
“我怕我忍不住怒气，对你语气坚硬。”容楚笑道，“只好找个笑嘻嘻的面具，缓和一下。好歹你看着这张笑脸，不好意思伸手打。”
她眼眸平静，平静里少了平日几分冷峻，多了一分少见的温软。
“是什么？”
“你不是最喜欢公平？”
没有回音，身边传来的呼吸匀净，太史阑翻过被窝垛一看，容楚侧着脸趴在床上，睫毛合起，气息平和，竟然已经睡着了。
太史阑啥也没做，半空中屈起膝盖。
“选了几个护卫了？”
她但望他能在她身侧悄然成长，光芒远射于南齐山河。
“太史阑，你真是太懂如何杀死一个男人了。”
“没什么。”某人才不会替别人拉皮条，倾身在她耳边笑道，“我知道你这人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很多事还是会放在心里想，我可不希望你无度地操心，你放心。”他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我容楚，便护不了这家族，这天下，也必定护得了我的女人。”
“滚粗。”
“可是情分归情分，道理归道理。”邰世涛诚恳地看进太史阑的眼睛，“我不觉得他们适合伴你终身。”
某个在门板后负手听的人，差点把鼻子撞到门板上。
尊贵的国公愣了足足半刻钟，才想明白太史姑娘指的是什么，等他想明白的时候，手一酸，砰一声，太史阑砸他胸膛上了。
此刻肌肤相贴，夏日里彼此掌心都灼热，腾腾的热力似箭一般穿透他的心，他忽然浑身颤了颤。
这回他的声音已经正常，侍女们听出是谁，急忙施礼退下。
容楚低头一看。
“在我心里，就是亲的。”
“那倒也是。”太史阑拍拍他的头，摸到他头顶上俩个旋儿，想起初见那夜，小狗般蹲在她身边的邰世涛，忽然就想问问明白他的心思。
门后面太史阑直接上床睡了——懒得和他啰嗦，反正就那俩解释“我不吃虎鞭，这是误会！”“我吃虎鞭，是为了你！”从这个流氓性格来推断，第二种解释的可能性更大，顺便正好揩揩油。
“世涛的话，我刚才听见了。”他慢慢踱到她床边坐下，将手上端着的一碗燕窝羹放在桌边，“这小子想得真多，我差点以为他不是你半路认来的弟弟，是亲生的。”
“在这种情形下，我又怎么愿意你和李先生多接触？”邰世涛道，“我问过国公了，他是李家既定继承人，李家相比于其他江湖超级大世家，更危险更复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李家一日矗立于江湖之中，就一日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甚至朝廷的觊觎和攻击，何况眼下李家已经渐渐露出颓势，马上据说还是武林世家十年大比之期，我怀疑其余几家要趁这个机会将李家拉下来……”他苦笑了一下，“你看，多麻烦？”
她直接走到两幅画前，先对那幅山水远归人看了看，道：“很美。”
“而你。”她顿了顿，“你能确定你爱我吗？”
至于本想通过问话澄清清白的那位，顿时后悔把周七召来了。
“真的是选护卫？”
“为什么不喜欢容楚或者李扶舟？”
“都出去。”进门的时候，不等侍女迎上来，黑衣面具男已经发令。
“太史阑。”他戴着笑眯眯的笑佛面具，声音却咬牙切齿，“现在，到我们回去算账的时候了！”
容楚趴在被窝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被打击狠了，还是被她的直率给惊住了，还是在思考问题的答案。
她摸摸杯子，外头用锦褥包着，还套着棉套子，这是容楚在她伤后立的规矩，知道她不爱侍女夜间睡在脚踏上伺候，便命将茶水等物好好保温，好让她随时醒来都能喝一口热的。
“是啊十足十的佳婿……呃……姐……”
众人瞪大眼，心想结局尘埃落定。
她双手合握，交叉于膝上，偏头看晚香玉，将花枝沉沉地垂下来。
太史阑伸手重重一推，把他推到回廊上，“啪。”门一关。
太史阑趴在被窝卷上，手撑着脑袋，认真看容楚睡颜，她和他初识时，被迫欣赏过一次他的睡姿，当时暗恨他怎么不磨牙放屁打呼噜，平白让她失去嘲笑他的机会，此刻却想幸亏他睡觉安静，安静的人容易沉入深度睡眠，更好恢复体力。
这一生，他是不会再舒心了。
“咦没人啊……太史阑你关门做什么？”
她走到窗边，轻轻关上了窗，又转身，赤脚走了回去，从床上抱了一床被子，给容楚盖上。
被窝卷儿上的容楚，以一种慵懒而放心的姿势趴着，神态平和静谧，长眉下睫毛平顺地遮盖着眼眸的阴影，唇线一抹淡淡的红。
当晚，邰世涛受到了太史阑“严厉”的审讯。
“她已向我表白，”他对底下张嘴傻看，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的围观群众道，“你等速速道喜，让开。”
诸般种种，如露如电。
“虎鞭！”
“我发觉。”太史阑静静听着，并不说什么，忽然道，“向来朝廷和武林井水不犯河水，江湖是独立势力，但南齐似乎有点不同，南齐的江湖，是否也和政治有联系？”
面具被扔到一边，露出那张如画眉目，以及太史阑觉得又淫|荡又骚包的笑容。
“确实很喜欢。”太史阑点头，“他的想法，是我向往的。”
太史阑抿唇不语。
喜欢这幅画，不是因为它威猛、它华贵、它更符合她的向往和身份，不是。
“李家呢？”
“可我想……”
“为什么。”太史阑没有羞怯也没有生气，扬起眼眸，静静问。
“用了以后效用极好？”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太史阑二话不说，手指在他颊上一弹，“啪。”她还拟了一句声。
邰世涛愣了愣，才明白她说的这个“喜欢”是什么意思。
“不，不需要。”太史阑抱膝坐着，也若有所思，“都在我心里，一笔笔记着。”
他瞧瞧虎鞭，顿觉英雄气短——含冤未白的感觉真是不爽啊……
含冤未白的国公，最终也只能给太史阑掖掖被角，然后委屈地缩在一边睡了。
曾几何时，还要她努力保护的少年，已经长大，并费尽心思地要保护她。
太史阑忽然想起他给自己掖被角的温柔手势。
“太史阑……”容楚的声音有点含糊，“我相信你会……很快明白的。”
“我有没有很多女人，”他眯着眼睛，也弹了弹她的脸颊，“你介不介意今天验证一下？”
画出了她的愿望，也画出了他的？
半夜的时候太史阑醒来，有点口渴，顺手抓过桌上的杯子就喝，杯子里的液体温热爽口，馥郁香甜，将她的燥热驱散许多。
容楚“噗”地一笑——这女人，世人都以为她是冰山是带刺的花，可远观不可亵玩，只有他知道，她是真正的宝，偶尔露出的顽皮冷幽默，出乎意料而又洒脱可喜，直叫人心花都开了。
容楚瞧瞧叶子，拈一片嘴里嚼嚼。
“难为你从哪找到这么傻的面具。”太史阑撇嘴，“不过和你的气质很相配。”
在众人想来，于寻常女子，不会喜欢打打杀杀，过于威猛霸气的画，自然会相对喜欢淡雅超然的山水远归人。但太史阑成名于战，未来也该是个金戈铁马的女将军，她倒可能更喜欢那幅城头金龙图。
她确实是这样的人，立于九天风云之下，仰首间金光万丈。
黑衣面具男才不管忠心手下如何吐槽，扛着太史阑直奔床榻，离床边还有三尺远，他一个大背摔，唰一下，太史阑飞向床上。
“老夫人送来的补品，都交你先验看，这次验看了没？”
“你说了不算。”太史阑给自己盖被子，“容楚，我承认我开始对你有好感了，可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爱上你，没有爱只有性，我会恶心，我们还没到那么亲密的时候。”
太史阑好像没瞧见他那阴沉的小眼神，低头打量着他的身材，忽然道：“容楚，没想到你穿劲装还挺好看的，身材确实不错。”
像她。
随即她听见邰世涛，轻轻道：“夜了，姐姐……睡吧。”
太史阑心中一暖，忽然拉过他的手，在掌心里贴了贴。
“不是被那女人撞就是被你撞！”赵十三骂骂咧咧地拖着景泰蓝走了，“倒霉摧的我！”
“太史阑。”容楚的声音终于从被窝里闷闷地传来，没了先前的骚动和笑意，听来沉稳，“爱不爱一个人，不是要对着她一件件数的。”
“容楚。”她道，“我也希望，我会很快，很快明白。”
容楚始终没醒，神态安详，太史阑打个呵欠，回床上继续睡觉。
“就俩？”
她也不沮丧，顺手一掀，掀掉了那笑眯眯的面具。
站了有一会儿，太史阑才察觉，这行动有点奇怪——看他什么呢？
周七神一样地立即出现在廊顶。
“四大世家之一。”邰世涛道，“我看过边总帅的武林档案薄，圣门、北冥海、万象宗，松风山庄。是武林四大世家。”
“也有可能是我豁然开朗的那一刻，你却豁然发现你对我只是一时兴趣，然后我孤独终老，白发苍苍。”太史阑打个呵欠，双手枕臂睡下，把被子堆在两人中间。
“而李先生，他看似只是容府管家，但谁都知道这只是个暂时身份，他本身的身份也相当了得。”邰世涛道，“我到军营后才隐约知道，李家是江湖巨擘，多少年来一直执武林之牛耳，但在二十多年前曾经发生过一次巨大的动荡，之后实力伤损，渐渐给其余几家江湖世家追了上来，虽然现在还是李家独大，但对方几家一联合，李家这江湖魁首位置能不能坐下去，还很难说。李家一旦风雨飘摇，身为家主的李先生首当其冲，而姐姐你如果和他有较深瓜葛，以你的性子，到时候又怎么能独善其身？江湖世家之间的争权夺利，其凶险和手段直接残酷，比官场还没有退路，姐姐，我不敢让你冒这个险。”
“告诉我没有？”
太史阑有点分神，忽然想起今天看见的那个少庄主，问：“松风山庄，在江湖中是个什么地位？”
容楚坚挺的意志以及身体，唰一下被这一句话打得溃不成军……
“太史阑——”容楚笑不出来了，阴恻恻盯着她——这女人就是这么会气人！
太史阑一直被某人扛回了城主府，进了后院，黑衣面具男熟门熟路，周围护卫无人阻拦，太史阑冷笑一声。
“醋霸王”打了个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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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递出一个黑色盒子，道：“小小薄礼。”并不上前，只将盒子放在地下。
“是很不像。”容楚笑，膝盖移了移，“你知道不像，还要对李扶舟说——喜欢。”
“嗯。”容楚心不在焉，想着他老娘经常送各种奇怪补品，有时候会让大厨房给做了吃，有时候直接就送人了，也不知道老娘哪来那么大劲儿，热衷于搜集各种补品，可怜他吃到看见补品就泛恶心。
然而太史阑随即就指着那幅雄关如铁，金龙盘旋道：“不过这幅更中我心。”
“滚粗——”国公爷愤怒之下，不知不觉把太史阑口头禅也抄袭了去……
不得不承认邰世涛的想法很实际也很先进，他竟然明白日久生情的道理，想要安插几个优秀人才到她身边，寻找获得她青睐的机会，只是太史阑有点不明白，邰世涛是很明白知道容楚和李扶舟对她有意思的，为什么不倾向于那两个，还要费劲去找？
“当然不错。”他老娘送的东西，不管如何古怪，绝对回回精品。
月色浓浓淡淡，美人春睡如沐风海棠。
邰世涛站起身，踱到窗边，夏夜凉风穿堂来，正是人间好时节，他侧身回看太史阑，他的“姐姐”，端坐平静，身姿凝定，褐色眼眸里目光孤清，拥有世间女子少有的，铁血雍容。
“他们有何长处？”
直到这闹剧一般的选护卫，一边选着，一边开心着，一边开心着，一边担忧着，白日里用尽力气睁大眼睛想要挑个好人给她，夜晚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那些挑中的“好人”，心里乱糟糟的，总觉得不好，不配，不舒心。
“嗯。”太史阑双手抱胸，躺着不动，在容楚心花怒放，以为她今天真的脑子秀逗终于愿意以身相许时，忽然道：“我大姨妈来了。”
他自私地但望她这样的特质，永不叫别人知道。
……
太史阑喝完，转目四顾，才发现容楚又窜了进来，就睡在窗下软榻上睡，支着额，没盖被子。
“你女人那么多，嗯，早该熟了的。怎么还会是草莓色？”太史阑若有所思。
是就这么把她扔出去呢，还是手一松，然后霸王硬上弓？
门忽然又开了一线，一个长长圆圆黑乌乌的东西被塞了出来，恶狠狠顶在容楚鼻尖上，“你的十全滋补龙精虎猛超级大虎鞭，拿去做夜宵吧！”
“真的就是选护卫啊姐。”
说漏口的某人败下阵来，垂头丧气不动了。
太史阑没让大家等待太久，她从来不喜欢卖关子。
“什么水深火热。”太史阑还在分神，随口道，“马上要飞黄腾达了，少说得这么可怜。”
“我太史阑。”太史阑闭着眼睛，静静道，“不想得天下，不想得富贵，但如果我想得到某个男人，我也绝不失败。”
容楚顺着她的眼光，一瞥，原来不知何时他的衣襟已经扯开，里面白色的里衣因为动作过剧散开，露一截锁骨，一抹胸膛，然后这女人竟然眼睛还扫啊扫，似乎打算扫到他衣襟里面去。
“验看了！”
太史阑摸着下巴想，难怪容楚更年期提前似的阴沉着脸，原来这“选护卫”真的是“选未来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