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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天开始，她改变了路线，更加贴近边境线行走。
到此时有些人才感觉到害怕，但瞧瞧周围同伴人谈笑风生无比兴奋，也便慢慢安静下来，觉得战争，其实也不过这回事，你越不怕死，死的可能性越小。
太史阑却不急的样子，放下哨子，忽然道：“策马！驱动马车向前！”
她自己计算着，这一场病只怕最起码要小半个月，那时候应该已经到了云合城参加大比，可不要耽误了比试。
“可以。”太史阑并不打算让他们从此抬不起头做人，“不过话说在前头，以后还会有战斗，连续三次排末尾，你的内裤就再也保不住了。”
杀迟了不会抽筋，会裸奔……
围观的村民渐渐从屋子里走出来，嘴越张越大——这是二五营吗？
还有一个组，反应慢了点，还在找武器，雷元跳过去，当即把他拎着扔到一边。
虽千万人吾往矣。
一瞬间几乎大部分人遇险！
见过各种处罚，没见过这么罚的。
昏黄的光线里，太史阑的脸却是平静的，这世上人能吃过的苦，她都尝过，还能在吃苦，那是好事，最起码那证明还在活着。
“大人……”忽然一个声音怯怯地问，“我……我不跑吗？”
学生们狂奔向前的脚步声，淹没了他的挑衅。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景泰蓝欢呼一声，迫不及待要开动，太史阑筷子一拦，“等鱼熬化了。”
“敢问大人尊姓大名。”村长询问十分客气。
“送我上去。”
“等雷元把跑丢的人找回来。”太史阑淡淡道，“跑散了的人，所在组的族长，也跑。”
“好！”花寻欢顿时轻快起来，一个箭步跃上车子。
再不撤就得全留在这里。
夜色中憔悴的太史阑，眼神欣喜而骄傲。
学生们都停下喝水吃东西动作，一起抬头看她。
“啊？”
赶车的雷元一声吆喝，抖开缰绳，驾驶着马车向前冲。
村子里窗户啪嗒啪嗒被推开，一堆脑袋探出来，所有的表情都是目瞪口呆。
另外，为了不让花寻欢为难，也为了行路方便，她让花寻欢，史小翠和杨成负责押送大车，带着一些武器和衣服，以及二五营大比中需要的旗帜，从官道前往云合城，她自己这一路，就轻装简从，一路向前。
她命苏亚在城外寻了一家脚店，不需要豪华，舒适就好，眼看黄昏天际阴霾，似要飘雪，她又担心二五营学生这种天气城外露宿冻病，便命于定带大部队进城，联系当地官府安排住处，还派了一队护卫护送，自己依旧住在城外。
三个精赤条条的汉子绕村开跑了，满村的孩子不睡觉，跟在后头拍手……
“好！”
哪个王八羔子瞎传的流言？
太史阑不答，这几天她瘦了许多，嘴角燎起一片火泡，景泰蓝懂事地喂她喝水。
组长们犹犹豫豫，百姓瞠目结舌。
只因身后是她。
当晚二五营学生就在村口露宿，风大，帐篷支不起来，众人背靠背睡了，按照惯例，有一半人轮班守夜，苏亚于定雷元等人，知道今晚必有敌情，干脆都没睡。
“今天我的马车就在这里，我就在这里。”太史阑终于喘定一口气，勉力大声道，“以此为线，这便是两军疆域！你们争夺的就是我的死活，你们进，我生，你们退，我死！”
太史阑点点头，随即又问于定，“战果统计出来没有？”
这么大一个车队，自然很招人眼目，路人打听到是二五营自己跑去参加天授大比的队伍，免不了指指点点讥笑。
苏亚看着那样的神情，便知道她的命令不可违拗，默然转身下去了。
……
村长急匆匆的吩咐一路传出去，太史阑唇角微微一勾，感受到身后二五营学生羡慕又热切的目光。
花寻欢感激地吁一口气。
为了景泰蓝的身体，太史阑也雇了一辆大车，母子俩打算边赶路边养伤。
谁知道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那群被他们瞧不起的“二五懦夫”竟然先冲了出去，不仅冲了出去，还在杀人，不仅杀人，还杀得利索，一小队一小队，跟梳子篦子一样，哗啦啦划过去，留下一片带血的虱子。
看样子这些边境村子经常需要应付这些零散越人。
如果这就叫年年倒数的武装力量，那南齐的军队早就他娘的横扫大陆了！
她在用行动告诉他们——我们荣辱与共，我所能得到的一切，都是你们给的。你们胜，我荣；你们败，我辱。
苏亚愤愤地回来，不解地问太史阑，“大人，你为什么不让报你的名号，坚持要说是二五营？只要你名字一说，肯定家家户户大开门迎你！”
虽然一部分人逃脱了必死杀手，但终究还是很多人受伤，初次上战场又初次见自己的血，这心理冲击还是有的，再加上对方那古怪的“舞攻”，学生们这一退，眼看就似乎没有勇气再冲。
本来要被针击中面门，这下针落在肩膀上。
众人听着，都觉得有意思，停筷等杂烩火锅，不多时菜送上，太史阑命先将鱼放下去，本地河流水流湍急，有种大白鱼肥美无比，下锅不多久，汤面上就漂起一层晶莹的油花，锅里的香味越发浓郁，人人眼睛发亮。
雷元双臂一紧，两匹马齐声长嘶，雷元双臂如铁一动不动，两匹马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这边战事刚结束，那边村民纷纷打开门，由一个老者率领，迎向马车。
这就是群体感染的力量，畏惧、自私，在向上的昂扬的气氛熏陶里，会自然消失。
本来要被刀击中脚腕的，这下逃脱。
她只收当地官府送来的食物，并且要求是牛肉等荤腥。学生们作战辛苦，营养必须跟得上。
苏亚焦急地看着前方，她知道太史阑吹哨下令后退是为了保住学生们的命，但此刻一退，很可能就会一退再退，面临败局。
三组人羞答答出来了。
休息了大半夜，第二天太史阑还是按原定时间启程。
属于群体荣誉意识的第一课，此刻悄然开始。
这是信任，是知己。
亮拳头还不是对老百姓，欺负群众不是本事，要打就打那些伤害民生的家伙！
“为什么要报我的名号？借别人的光照亮的路，那不是自己的光彩。”太史阑闭着眼睛，“让他们自己挣名去。想得到什么，必须自己去努力。传我命令，今晚露宿这村外。”
太史阑这才下车，从天窗钻下去的时候，她晃了晃，苏亚接住她，感觉她浑身冰冷僵硬，想必病又要更重几分。
趁着养病，她也没丢下自己那几样活计，并尝试着练习容楚给她的小册子里的其他异能，她发现，在迷糊状态下，练习预知最有效果；而清醒时可以练习毁灭，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凝神，手指触及便可以毁灭物体，和她的复原速度一样快，甚至可以飞速在复原——毁灭——复原三种状态中连续三次转化。
太史阑在随老者进村之前，转向学生们。
马车下人人仰首望她，只有那个失心疯了的少女还在尖叫，太史阑大喝：“闭嘴！”一抬手击出一颗石子，正击中她面颊。
天窗可以容一个人出入，不过现在马车在疾驰中，颠簸得厉害，上去一时也站不稳，太史阑便站在车厢的座位上，脚下还垫个凳子，苏亚扶着凳子，而她的半身，露在马车外。
“我们虽然还不是军队，但是在我眼里，你们就是军队。”太史阑道，“军纪不容违背，组长们，裸奔去吧。”
走到第三天，路过一个村庄，这个村子很特别，家家门户紧闭，看不见孩子来回奔跑，每家的门和窗都特别严实，有的还上了铁条。
雷元跳下车，拔出刀，一手持盾站在马车前，回头冷笑道，“敢不敢上来？敢不敢往前走？敢不敢向后退？敢不敢做男人？”
“可以……可以留件裤子么……”一个组长涨红了脸，低声问。
这是刚才那个临阵尖叫，险些令学生们溃败的女学生。太史阑记得她出身很贫苦，比沈梅花她们还苦，性子十分自卑，从来不敢大声说话。
谢她已经如此光辉灿烂，依旧愿意将自己一身荣辱，系在他们身上。
“按小组合作，”雷元咧嘴一笑，“割耳计算战绩！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只看输赢！杀人杀得最少的后三位组长，绕着村子裸奔一圈！”
“啊……”现在哪怕是偏僻小村，也听过太史阑的名字，几乎瞬间，村民们的表情就热切起来。
围观的百姓们此刻不懂了。
花寻欢却不回答，这个平日里张狂恣肆的女子，难得眉间多了一抹阴霾，不远处，在擦刀备战的于定忽然抬起头来，向这边望了一眼。
“美！”
她是天生的将帅，是命定的首脑，是注定的责任承担者，但唯因如此，她于“女人”以及“享受”上，反而亏待了自己。
“确实，骂起人来吐沫星子四溅。”苏亚咬牙。
就算他们跑得及时，二五营杀上瘾的疯子们，还撵在后面跑了十几里，有些人兴奋过度，直接跑迷路了，最后还是于定带领护卫们到处吹哨寻找，才把人找齐。
她生病，还在练功，其余事自然懒得管，好在一开始就把二五营的管理基调定了下来，之后的事情好办，二五营学生分了二十多个组，每组十七八人，雇了几十辆大车，浩浩荡荡地形成一个车队。
太史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荣辱与共。
在村里，太史阑受到了村民们最热情的招待，前倨后恭的态度对比，让苏亚无比感叹。
这样赶路，不停作战，她虽然不参战，但也要指挥以及督阵，所以她那病，缠绵反复，竟然是一直没好。
“停！停！”学生们狂呼乱叫，拼命向前冲，紧追着马车的轮子。
第四天的时候，到了凌河城，这是临近极东行省的一座小城，以城外一条长年结着冰凌的河为名。
虽然身上有伤，太史阑也只休息了一天，毕竟云合城那边天授大比没多久就要开幕了。
“我可以现在不说么。”花寻欢半晌有点艰难地道。
马车原本停在一个坡度上，此时向下冲，迎着一个没有学生的战团。
马车骤停。
本地村民习惯了越人骚扰，早已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案，一般几十人的队伍就打出去，上百人要斟酌，今晚有一两百人，便先关好门窗，不予出战，让这些混账在外头转一圈好了，反正外面也没什么东西，反正这些越人，猪圈里一根爬犁齿都会捡回去当战利品的。
一个少女被一柄刀忽然逼到脸前，巨大的恐惧令她发出尖叫，声音尖利，听得学生们更加紧张失措。
突然停止甚至连惯性都没发生的马车，一下将三四个试图攀爬马车的越人摔了下去。
学生们肃然，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对太史阑一躬。
太史阑自己心里有数，她这场病是迟早的事，有谁像她活得这么紧迫紧张的？从穿越到现在，一年还没有，但风浪已经经过无数，几乎每一天都是在紧绷的状态下挣扎，时刻警惕、戒备、思考、应对、争斗……当初康王别院里泡寒泉的隐患，乔雨润毒粉的残留，还有这日日夜夜的疲惫，铁人也挨不住。
“跑吧……跑着就热了……”
还有的看见劈叉的，劈开的叉下忽然滑出一柄刀。
“你上我的车来吧。”太史阑道，“过来帮我松松筋骨。”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作战，小组配合虽然私下演练过很多次，但实际战场上总会出现很多问题，很多人杀着杀着就忘记和本组的人配合，单独窜到别处或者挡了别人的事，有人宰了几个，一回头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顿时就慌了手脚。
“你！等着光屁股跑吧！”
“我出钱还是你出钱？”太史阑才不会和人解释，“白菜，粉丝或者粉条，冻过的孔眼很多的老豆腐，土豆切成片，下两条你本地河里新捞的鱼，我看那种肥美的大白鱼就不错，记得鱼肚子里塞点香菇，快去。”
“兄弟，跑吧。”
学生们只好继续忍，一边纳闷，太史阑说的高调行进，就是这样？高调的雇几十辆大车招摇过市，然后被喷口水？
“嗯。”
众人都含笑扶筷等着，热气里人人笑脸盈盈，神情都分外捧场。
今日这一战，今日这一番对比。
“南越。”花寻欢在太史阑车边道，“左颊刺花，信奉月亮神，认为月圆之夜会有神助，常在月光好或者月色奇特时行动，擅箭，擅舞，有独特的‘舞战’之术。”
“娘的……跑完这次老子再不要跑了！”
此刻遭遇越人，再被太史阑一激，这个爆点瞬间就“砰”了。
太史阑注视车顶，声音低却清晰，“咱们一直顺着边境路线走，现在到天罗山附近了吧？”
“出来了。”
这么一想，又觉得如果文臻在这里应该也好混，目前这片大陆的饮食总体比较单调，宴席上几样肉，几样果子，倒和宋朝初期的饮食习惯相仿，文臻那个吃货，来了之后必然是一代厨神。
这女人谁？年纪也不太大，病得脸色黄黄的看起来风吹就倒，愣是能让这些一个指头就能将她碰倒的汉子们，听话如小鸡。
另一个学生，则遭遇一个跳“铁板桥”翻肚皮的越人，也是那茫然一瞬间，那越人忽然抬头，嘴间尖啸，齿缝间喷出尖锐的蓝汪汪的针！
天下之小，容不得怯弱懦夫。
做她身边人，活得既痛快，又担心。
“他娘的，好狠！”一个学生转身就拔刀，“杀啊！快点！”
景泰蓝小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羊肉火锅御膳房也有，但温火膳就那么回事，肥腻有余，鲜美不足，每次宴席上肥鸡羊肉火锅都只是一款大菜，应个景，哪里见过这样现刨现烫的吃法——宫中贵人会认为肮脏的。
果然，其后短短三天，二五营的队伍，就遭遇五越人四次。人数多少不等，最少的几十人，多的也有几百人。
“大人您的意思是……”苏亚眼睛一亮。
苏亚叹了口气。
苏亚看着太史阑，她病了好几天，眼眶都深陷下去，可就是因为眼眶深陷，眼神反而看起来更亮，更迫人。
“立即！”颠簸的马车里太史阑声音严厉。
她甚至能感觉到来自五越的神奇药物，经过经脉时那股烙铁般滚热的气流。
“我们这就是去参加天授大比！”
还有的被一个腰弓翻到面前，腰弓一翻，翻出一根吹箭……
“先前我等失礼，惭愧。”老者当先道歉，又大赞之前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如此英勇的二五营，感谢二五营帮他们驱逐越人，随即邀请太史阑入村休息。
“各位兄弟姐妹。”她微微躬身，“多谢你们。”
店堂里欢呼笑闹，人人大赞美味。
太史阑不说话，一直冲到战团中心，近到已经看见底下越人粗黑的脸，才忽然喝道：“停！”
正吃得开心，忽然厚厚的门帘被掀开是一大群佩刀的彪悍汉子，也有一些女子，面色冷淡跟进来，本就满满的小小店堂，顿时挤得人都站不下。
本地村民也没见过这样的作战方式，更没见过一群杀人像比赛的人，瞧他们一个个急不可耐的癫狂模样，杀迟了会抽筋吗？
她会成为靶子！
越人被杀得心惊胆战，交战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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