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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小说网 www.izxs.net,最快更新凤倾天阑最新章节!

看看地上的圣门手下的尸首,圣门纵横武林,除了武帝世家,多少年在谁的手下吃过亏来?但是太史阑一出手,圣门死七人,首领残废遁走。

    守城士兵,“……”

    敌人不怕死的撞过来,本就心魂未定的越人士兵,这下更加惊慌,有些人转身便逃,更多人当即被顶着滑了出去,落足不稳,砰地跌在悬崖下。

    连屋内旁观的太史阑,都忽然感觉到了那种静止的诡异和压力。

    无数条巨大的银光,自针叶林深处狂卷而出,汇聚成巨大的风潮,拔山倒海,袭到!

    那银衣汉子看她不接,将包袱微微一举,随即放在门槛上,又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轻轻搁在包袱上,笑道:“这药是在下敬奉,看姑娘面有病容,似有内损,这药补气养神,想必会有稍许帮助。时辰不早,我等,告辞。”

    到了后来两天,已经碰不见什么越人,众人都很得意——打怕了!

    太史阑唇角淡淡一勾,心想李扶舟的神秘感,还真是越来越浓。

    进来的人却肆无忌惮,当先一个黑袍汉子大笑道:“好香!好香!十里外就闻见香气了!吃的什么?店家,给我们也来一份!”

    她手中的筒,是让龙朝特制的,龙朝游走天下,见识很广,也去过五越,知道五越传说里的这种东西。

    皇甫清江垂着眼睫,忽然笑了笑,道:“你们刚才商量的,我听见了,很有道理,看这些人的样子,就不像什么善人,你们可莫要吃亏了去。这样吧,今日戍守的折威军参将大人正好是我连襟,你们先去,我稍后就帮你们通知他,一起来拿下这帮人。无论如何,带一大批五越人进城,是不被允许的。”

    太史阑走在人群中央,将魔筒端在手里,四处乱瞧,赵十三鄙视地撇撇嘴,嘀咕,“呸,没见过世面!”

    她看看学生们疲惫的脸,昨天那场遭遇战,第一次遇见中越人,对方擅长各种毒虫和毒烟,那些细小的东西防不胜防,虽然最后打胜了,但拖得时辰长,学生们精力耗损厉害,时间也因此被耽误,此刻要想赶上天授大比开幕,取得参加资格,还得走夜路爬山,等翻过山,估计大家力气都耗尽了。

    “大比结束后我倒不想回二五营了,回去后以我的出身也不过是个小兵。”有人道,“如果她要我,我就跟她。”

    苏亚叹口气,只好紧紧地跟在她身边,时不时扶一把。

    隐约有高古空旷的乐声传来。

    其余学生看着羡慕,纷纷打起了抢鞋子的主意,干脆三两组成队,一人吸引敌人注意,一人砍对方下盘,另一人趁对方跃起先扒鞋子。

    太史阑将那筒在手中转着。

    砰砰连响,那七八条雪龙经过门窗,门框窗棂瞬间炸裂,森然寒气扑面而来,当先一条最粗的雪龙直袭太史阑面门,远远地,雪龙中伸出一只手,泛青的指甲如鬼爪。

    “没有太史阑,二五营确实已经不存在了,还拘泥这个干嘛。”另一个学生道,“她就是下山后举个旗子写太史营,我也会毫不犹豫站在这旗子后的。”

    他更没想到,比太史阑杀人体|位更诡异的还有一个苏亚,竟然能从凳子下翻出伤他!

    忽然一条人影,从太史阑凳子下倒翻而出。

    作战首重气势,敌人气势在最初就被秒杀,随即太史阑带头撞人下崖,五越士气被压到最低点,那两个首领虽然武功不弱,又身躯灵活拥有地利,但护卫们战久了也摸到窍门,他们应对得越来越艰难,一开始还能指挥战阵,最后来打得披头散发,自顾不暇。

    “多了这么多!”那队长瞪大眼。

    “是那群花子么?”那个皇甫公子转头望了望,眼神一闪。

    这一回倒是大多人点头。

    “怎么会!”那队正又吃了一惊,“五越早已分裂了!偶尔一两个不同族的越人在一起有可能,这几百号人五越人都有,咱们都多少年没见过了!你这是要告诉我五越已经悄悄合并了吗!胡扯!”

    门帘也卷了起来,可以看见外头发亮的雪地上,横七竖八好几具尸体,鲜血白雪,殷殷刺目。

    人人浴一身金光,觉得自己身在高处,灿然如神,然而偶一转头看看同伴,都咧嘴哑然失笑。

    “开我鸿蒙,定我苍黄,唯我武帝,剑破八荒……”在空寂落雪的针叶林中缠绵不绝,渐渐远去。

    太史阑被从崖边拖了回来,冻得浑身僵硬,人却已经没了意识——本来就生病,一路奔波指挥作战昼夜颠倒,病人哪里能好好休息,再身先士卒冲锋在前,铁打的人都吃不住。

    只是这么一闭眼。

    此时来不及举刀相架,一个学生干脆钻到那刀下,用自己的肩膀一迎!

    几乎在战局结束的第一瞬间,所有人都瘫在了地上。

    太史阑带着二五营学生一路斩杀,一路胜利,此时正是越人冬天出来备荒觅食的季节,越人分裂之后,不喜欢大部队行动,都是小股小股地来掳掠,砸南齐的地盘上摸一把抓一把,这就给了太史阑分散击破的机会,她的兵锋所经之处,小股越人连败,而太史阑行路极快,越人有时候好容易集结了想要报复,她已经带人跑远了。

    有一个人永远冲在最前面,在她之后畏缩一步都是毕生耻辱!

    正在此时,二五营以黑马之姿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势如破竹,闯关杀敌,一路威风地来了。

    她倒翻的姿态快而凶猛,腿弹起刹那脚尖已经绷到天上,像月夜下忽然扬起尾钩的蝎子!

    刚才还团团飞舞,混乱如雪龙的雪花,瞬间一停,都静止在了空中。

    “把窗户都打开。”太史阑端坐不动,道。

    说完手一招,身边一个银衣女子递上一个包裹。

    景泰蓝倒不哭不叫,学着苏亚,搓着小手,默默给太史阑暖手脚,小小的孩子越来越觉得,跟着麻麻,学得最深的,不是什么治国理念,不是怎么辨认忠奸,而是坚强。

    黑袍人叹口气,道:“是啊,夜里走路,有时还安全些。”

    不过一切的光辉尚未抵达,最起码在此刻,众人像落汤鸡,而太史阑像条死狗。

    太史阑却还不满意——她本来想一着秒杀五个的,擒贼先擒王,此刻二五营处于劣势,不把这些首领解决,今夜难有好结果。

    “什么人!”他忽然暴喝。

    什么样的武功能在方寸之间辗转腾挪,桌子凳子,都是可以翻转的凭借?

    ==

    这一阵子的频繁交战,学生们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对手,五越族人,每一族几乎都有自己的异术和奇特的交战方式,但大多需要距离,想要破他们的古怪战法,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怕死,把自己先当作肉盾,砸到对方怀里!

    这半山腰上的战场,五越人越来越少。

    这一战,后来确实载入了南齐军史,被称为“插天峰之战”。这是南齐对五越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大战的序幕;是太史阑继威震西番之后,再次令异族闻风丧胆的一战;也是太史阑未来名震大陆的‘苍阑军’,一生赫赫雄威,横扫南齐的开端之战。

    “太史阑是吧?”几个领头的越人说话有点生硬,把太史阑的名字读得怪怪的,“我们越人没招惹你,你倒带着你这点人,一路杀过来,咱们五越都有人死在你手里,这是深仇!你是五越人共同的敌人,所以我们在这里等着,杀了你!”

    护卫们都松口气——看样子没恶意。

    “埋伏!”护卫们都一惊。再看这些包围他们的人,很明显就是最近交战的越人,但不同的是,这些人中有比较高的南越人,也有比较矮的北越人,还有敦实的脸上刺青的中越,以及遇见得比较少,还没摸出特征的西越东越,看样子,竟然是五越联合作战。

    太史阑根本不理他,仰头看天。

    苏亚沈梅花等女学生轮流背着太史阑赶路,有五越士兵带路,后头的路好走了些,但是每个人都很累,行进得并不快,爬到山顶时,正好看见一轮红日跃出天际。

    店家只好偷偷瞟太史阑,店里桌子不少,但十个桌子都被太史阑的人坐满了,要挪,也是她挪。

    哗啦啦一阵树叶响动,那些深绿色的灌木丛里,忽然鬼魅般冒出很多人影,而最前方,电一般射出五个高高矮矮的人。

    “再等等。”她道,“武林中的事,必须要想好了再插手。”

    他们当然不知道,提前蹦出来,不过是因为太史阑一个动作。

    虽然这个出场次序也就是个次序,但这其实也是最初的排序,这个顺序一定,难免要对各家队伍心理上产生影响。而国公此次摆出的对东堂不再客气的态度,也让所有人都很兴奋,觉得争斗从最初进场就已经开始,这次必然好一场龙争虎斗。

    这些消息比较迟缓的守城士兵不太记得二五营,他可记得这支队伍的名字。

    “你说得对,就这么办!”

    护卫们掀起窗户上用来挡寒的棉褥子,打开窗户,冷风灌了进来,苏亚给景泰蓝和太史阑都披上大氅。

    刚才听到的消息,让她脸色冷了三分。

    “砰砰。”

    男子也在打量她。

    皇甫清江,极东行省望族出身,刑部尚书的侄儿,他的正妻,则是折威军副帅的庶女。他本人十六岁中举,十七岁中武举,因为自身的优秀和妻子的身份,在两边家族里都很被看重,也是这次极东队伍的领头人,来自极东行省山阳城第三营。因为是极东行省的队伍,作为地主,在云合城大比期间,也领了一份维持治安的职司,所以城门守兵,对他十分坦白。

    “看起来很像呀……”

    “喂。”忽然有个童音,呜呜噜噜地道,“啥路证啊……是这个吗?”

    太史阑这边护卫也变色,但没有人动,训练有素的护卫们知道,此刻保护太史阑和景泰蓝才是要务,不是看热闹的时候。

    听说他们一路战斗,横扫边境五越,挣了一路军功,所经之处,官府都有急单层层通报,云合城自然也知道,最近官府茶余饭后的谈资,天天都是这支队伍,他已经听腻了一耳朵。

    太史阑眉头一挑。

    雷元……雷元四面望望,无人可看。

    山道逶迤,前方不远处有一处向下的斜坡,滑溜溜的,这里的植物很奇怪,虽说气候寒冷,但不缺乏绿色植物,大片大片看不出品种的深绿色常青灌木分布在整座山体,有时候会有种走热带雨林的错觉。

    几乎她话音刚落,风雪中就传来一声冷笑。

    什么样的暗器躺下发射?谁敢在群敌攻来的那一刻,躺下杀人?谁能如此狂妄,不动如山?

    可惜武帝世家出手,戏就会唱得很快,众人还没看过瘾,战局就结束了。

    好像要李扶舟给圣门磕头赔罪?

    药她已经用了,果然好了些,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她这是积劳成疾,想要完全转好还需要一个过程,尤其需要不操心的静养,可是赶路之中,哪里能做到这些,所以一时也没完全痊愈。

    这是何等凶暴狠辣的开场?

    “好像在四处乱看。”

    “啊啊那什么东西呀!”

    她转得过于频繁,连赵十三都觉得奇怪——太史阑从来不是一个*玩的二货,她做什么事都有她的原因的。

    渐渐这样溜走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实在无法抽身的,干脆冒险以抓索荡下山崖逃生。

    这时一个少年经过他们身侧,笑道:“诸位这是在商量什么?”

    “咔嚓。”血花飞溅,刀入肩骨,那士兵一拔没拔得出,这学生咬牙狞狠一笑,手中刀已经狠狠插入对方肚腹。

    随即一声惨叫。

    “咦,”有人疑惑地道,“丐帮最近也开大会了?还是附近仙林城遭了啥祸患,花子们都搬家过来了?”

    一蓬血雨哗地在半空亮开虹霓,洒落。

    这诡异又令人惊心的一幕没有持续多久,随即风声狂呼!

    赵十三抱着膀子看着他家小祖宗,心里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悲哀,或者该为这天下百姓欢喜,可他竟然高兴不起来。

    忽然一声大喝响起,“停什么!过得去就是康庄大道,过不去,哪里都是悬崖!”

    确实有一片片的雪花夹杂着血色,幽浮在半空中,遮蔽了大半个视野。

    三百七十人鱼贯而行,天色还是阴阴的,好在没有下雪。

    少主怎么会在意这样一个女子?

    当晚武帝世家来了后,再也无事,之后第二天,召集齐学生继续前行,李扶舟送来的大氅太史阑穿上了,暖和得无法形容,但这氅的珍贵之处还不仅仅在暖和,这种毛皮过于滑溜,刀刺不入,甚至可以算是一个巨大的宝甲,内衬也是一种奇特的皮,可以单独取下来,太史阑试着刀刺了刺,果然一般刀剑,也是刺不|穿的。

    屋外歌声还在继续。

    有些心意,本身便不可估价。

    “插手?”那人声音讥诮,“就凭你们这些人?”

    太史阑抬起脸,眼神肃杀。

    “杀人!”太史阑挥刀大叫,“他们不惧地上滑冰,你们不行,只有杀人,用敌人的热血,化掉那些冰!”

    果然,一霎的震惊过后,那群五越人开始惊喊。

    店家为难地迎上来,搓手道:“客官……店小,已经没地方了……”

    掌握一切的冷漠。

    她向来不好勇斗狠,景泰蓝在这里,她必然以他安全为上,这圣门武功如此诡异,她擅自多事,给景泰蓝带来危险怎么办?

    诡异的是,他们并没有每个人都脸对着那歌声来处的空场和树林,而是站成一个脸对外的圆圈,脸向四面八方。

    “咱们五越联合不联合,可不是你能知道的……”一个胖子得意洋洋地道,另一个脸上刺青的瘦子立即道:“南火,住嘴!”

    苏亚半跪在她身边,默默握紧了她的手。

    数十道银光所经之处,只看见鲜血大片挥洒,尸体一具具掉落,以极快的速度。

    “没有,不过好像以前大王阴兵,有过一个什么,摄魂筒?”

    “好可怕的杀人手法。”小店内太史阑这一批人,在刚才也屏住了呼吸,于定好一会儿才道,“圣门!”

    “我们的达古浑首领也死啦!”

    所有人都僵住,无论是二五营学生还是五越联军。

    太史阑眼神一闪——看样子五越所谓的分裂,近年来已经渐渐消弭,他们是不是已经在走向一统?否则怎么能这么快联合拦截自己?

    ……

    太史阑事先交代过,能活捉五越无论哪一级的首领都好,最起码能对这个神秘且越来越有存在感的民族多点了解。

    ……

    一人持双剑而出,却远远地就把剑抛了过来,护卫们去拦截,那剑却像自己长了眼睛,一滑而过,直射太史阑面门,仔细一看,却是一对金光灿烂的蛇。

    太史阑不答,只将手中的黑色圆筒,一掂一掂地抛着。

    人命在他们手里似乎不算什么,而刀门的人虽然试图反抗,但目标都找不到,怎么反抗?竟完全处于挨打局面。

    无数条细细的血泉,每条只有发丝大小,在半空交织溅射,纵横炸开!

    已经走到了这里,谁也不能拦阻他们的脚步,为此不惜遇神杀神!

    他说完再不停留,微微一躬,转身便走。其余人也是一言不发,躬身离去。

    太史阑在自己滚热的梦境中挣扎,不知道有的人已经做了决定。

    作为武帝世家此次派出来接应刀门的核心人物,他还身负另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很特别,以至于他此刻不能不认真多看太史阑几眼。

    此时他们都离悬崖很近,但此时已经无人顾忌生死!

    “能兼顾是最好的。”有人道,“太史阑做这么多,也是希望我们二五营能抬起头来做人。”

    护卫们好一些,负责保护景泰蓝的护卫,向来除非到了景泰蓝生死被威胁的关头,平常从不出手,此刻精力犹存,便帮助收拾战场,清点俘虏。

    “可是那个黑筒是什么?哎呀她看过来了!”

    好像天神忽然点了点手指,令这天地万物停驻,令时间不再前行。天地在刹那间凝固封存。

    惨呼一响,屋内那群江湖人脸色大变,随即人影连闪,帘子飞卷,刹那间那些人就抢了出去,室内空了一半。

    “二五营,三百七十。”那头目先是咕哝一声,道,“名字有点耳熟呀。”随即一挥手,“数数人数。”

    黑暗中的人影,连绵不断站起来,粗略数数,怕不有一两千。

    太史阑如果给他抓着,必然是一同坠落下崖的命运,但她还穿着那件无比滑溜轻便的大氅。

    “……是的,是这样,对,要晋国公也磕头赔罪……别操心人家了,先想想咱们,咱们是武帝世家多年附庸之族,如今十年之约,咱们前去助威,按照以往的规矩,在大会之前,谁家都不能先动手,可四大世家竟然派人在各路堵截杀人,听说已经死了两批人,咱们务必小心……”

    “你这是做什么?”

    这下众人都仰头去看,几个五越头领也不攻击了,纷纷跃起,伸手去抢。

    以为自己是谁?

    太史阑单手托着下巴,心想好呀李扶舟那家伙藏私。武帝世家的下属都能有这般威势,他和她的第一面,却连个崖沟都没跃过去。

    “你爬不动的。”苏亚担心地看着她憔悴的脸。

    学生们果然稍稍犹豫。

    但凡拥有这样目光的人,都是心志坚毅决断的天生首领。

    他想起最近的一个新命令,来自光武营总帅、晋国公容楚,命令称,天授大比的开幕,此次不会再如前几次一样,让丽京总营和东堂来客先行入场,而是以各家队伍实力战绩和平日综合评定论定出场次序。

    一开始是有人且战且退,退入树林,然后转身溜走,二五营学生一向遵守“遇林莫入”的规矩,无人去追。

    “去死吧!”

    明明人数占优,占足地利,准备充分,以逸待劳,但这仗越打越气馁,越打越心惊,五越士兵又久久得不到指挥,渐渐出现溃散之势。

    圆圈仍在,却已经有了缺口,风雪仍在,却依旧看不见敌人。

    学生们最近天天打架,一路胜利,揍的就是五越,常胜将军看见手下败将,自然不会有什么恐慌,哪怕对方人多,学生们也没太紧张,迅速在沈梅花等人指挥下,组成队形。

    就是这支队伍,最近闯出了偌大的名头,还没到云合,已经人人知晓,无形中名气比他们极东行省的队伍,还要高出三分?

    一个士兵最先反应过来,毫不犹豫举刀便砍!

    因为时辰来不及,虽然疲惫,所有人还是只休息了一下便上路了,他们穿上了五越俘虏的鞋子,把那些家伙用绳子栓着在前头带路。

    几颗圆珠飞了出来。

    他身后众人齐齐躬身。

    灌木丛的叶片背后,有人在悄悄打手势对话。

    “多谢公子!”士兵们大喜,急忙相谢。

    又或者大神通者从雪林上方过,步履所及之处,形成巨大的力场,身在其中的人,都被禁锢。

    最近如雷贯耳的名字!

    那黑袍汉子也看出来了,对太史阑一笑,拱拱手,道:“姑娘,能否让你的人挤挤,给挪点位置出来,让兄弟们轮流坐下吃点热的?这天气,不喝点什么,夜里赶路难熬啊。”

    蒋乐坐到那黑袍汉子斜对面,瞄着他的嘴型,片刻,道:“他们在说……等下分批走,看那群兔崽子追谁……天杀的四大世家,居然在这里就开始堵截……不知道武帝世家有没有得到消息……这次十年之约……只怕很难善终……嗯,听说圣门势必要报小公主身死之仇,势必要李家新家主磕头赔罪……这个头岂是轻易能磕的?磕头是假,压过李家成为真正的武林第一是真……四大世家从来不是铁板一块,这次不知道是怎么联合到了一起……我看是想合力先掀翻李家,再分赃罢了……听说他们的第一个计划是压倒李家,可能还要顺带攻击和李家关系极好的晋国公府……攻击不至于,晋国公府远在丽京,手下雄兵如铁,圣门有什么本事攻击他家……晋国公容楚,不就正在这附近嘛,云合城……”

    “一个接一个长蛇阵行路,每隔十人举一个火把,每个人腰上系绳,靴子上也绑草绳。”太史阑安排连夜过山的行路方式。

    第四十三章

    这声音忽远忽近,近的时候就好像在身侧,护卫们都失色,没想到对方耳目这么灵便。

    忽然外头风声大作。

    腾出的五张桌子给那群人坐了,太史阑又命店家按自己桌上火锅菜色,给对方也上了份,这些人吃了也连连赞好,那黑袍人亲自过来敬酒致谢。

    太史阑深以为然。

    因为他也是参加天授大比的代表人物。

    一条人影捧着断手倒蹿而出,半空中眼神无比惊怒,瞪着从凳子下蹿出,飞刀伤人的苏亚。

    众人一回头,在一边啃饼子的景泰蓝,正举起他小爪子里一张纸。

    屋外的黑衣刀门瞧着屋里那一片诡异凄艳的红色光幕,都已经呆住。

    “我说……”忽然有学生低低道,“我忽然觉得,二五营存在不存在,真的不那么重要了,二五营给我们的,还不如一个太史阑给的多。如果有一天,要我在二五营和太史阑之间选择,我想,我会跟随她。”

    他们的武功,作风,所有整体表现的风格也是大气浩然的,武帝世家,当真对得起这个“帝”字,真有几分帝王般的睥睨和尊贵。倒是圣门有些对不住他们的“圣”字,除了衣服干净点。

    在麻麻身边越久,不用麻麻说,他也越来越觉得,哭泣和无助,是可耻的。

    眼睛里都透着残忍和狡猾之意,还微微有些不耐烦,似乎等待了很久。

    那尾勾一弹,就到了那领头人的面前!

    人会下意识自动避开危险,明明知道此刻不该停,但步子就会自动放缓。

    只是那么一闪。

    李扶舟自己想必也麻烦缠身,单看圣门敢于半路拦截李氏门人的行为,就可以看见武林高层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这个时候他想必坐镇中枢,日理万机,却还想着她的寒衣。

    二五营!

    二五营持的当然是后一种,会记录首领,人数,出发日期,目的地,所经之地官府盖章,也是一种行踪监控。

    喝声里,一条纤瘦人影冲过来,越过人群,一头撞向一个靠崖边最近的士兵!

    “愿姑娘耐经风雪,此去平安。”

    王队正瞬间被这“睿智”的士兵又吓了一跳,想了想还真有可能,犹豫地道:“那你看怎么办?拦下?”

    四面常绿灌木间,簌簌似有风声。

    砰一声,黑影落下的时候已经成了尸体,眼睛犹自睁得大大的。

    瞬间太史阑面前,像忽然开了红色烟花如幕!

    风雪静了静,随即那人大笑。

    刹那间空中雪花团舞,现出七八十白衣人影。

    一时战局里五越士兵上蹿下跳,躲避各种奇怪的抢鞋子阴招,造型滑稽。

    太史阑从屋中缓缓站起,迎上对方银衣男子的目光。

    本就一路疲惫,又要连夜翻山,还遭遇三倍敌人围攻突袭,拼尽全力一番搏杀,到此刻学生们都是强弩之末。

    北越人还善于御兽,有天生与动物沟通的能力,极东之地的狼虎熊之类的猛兽,也是他们的助力。

    太史阑手一震,圆筒滑落,正落在链子上,太史阑急忙伸手去抢,远处那使锤的人嘎嘎一笑,手腕一抖一抽,那链子已经卷着圆筒飞上半空。

    太史阑听他话风不对,有心再问,对方却似乎不愿多谈,敬了酒便回到自己桌上,几个人凑一起,低声交头接耳,似乎在商量什么。

    昏暗的天空,飘落的雪花和血花。

    那士兵一抓,手指便滑了过去,根本抓不住,此时惯性已至,他砰地向后一倒,早已被太史阑撞翻在地,直坠下崖!

    “你们都瞧着我做啥。”雷元摊手,诧然道,“路证又不会在我这!”

    化冰的,不是敌人的血,就是自己的血,无可选择。

    前一刻还沉重笼罩,万物在压力前沉默俯伏,下一瞬雪花狂舞,风声大作,万物都活了过来,疯了起来!

    那人看看四周,惨笑一声,于定道:“你投降,给你一条生路。”

    连景泰蓝都瞪大眼,从赵十三怀里探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史阑却另有关注的事情——十年之约,武林盛会,到底在哪里举行?圣门到底打算对武帝世家怎么做?这事还牵涉到容楚,容楚打算怎么应对?

    像从雪花中翻飞而出,袍角还掠着雪的清凉,一双惨白而冰冷的手,闪电般搁上一个男子的脖子,手指一抬,白影黑影倒翻而出。

    武功光明不光明,还要看什么人使。

    和圣门杀人如戏耍,一会儿拎一个出来调戏的风格不同,武帝世家,是完全大开大合的风格,从极静到极动,从沉默到爆发,瞬间狂暴,势卷天地。

    首领们全部逃遁,其余人哪里还有心思再战,当下发一声喊,逃的逃,逃不掉的投降。

    “能看得见吗?”

    最前面那个人又“咦”一声,这回声音又惊又怒,随即他也顾不得再杀太史阑,霍然后退。

    因为这山路狭窄,小组队形已经不可能实现,地上还有冰,众人的靴子打滑,四面都有悬崖,打起来不小心就会被推倒崖下,而那些住在附近的越人,草鞋却是特制的,行走起来很方便,身躯灵活,还带着特制的抓索。

    “你何必……”苏亚只反反复复说这一句。

    然而此刻他们听见。

    顾不得伤势和那七八具同伴尸体,他退出门外,仰天一声尖啸。

    声音震得四面针叶林碎雪又颤,但力场正中,雪花竟然还是一丝不落,圣门中人,还是行动艰难。

    高山顶上薄雪晶冰,被日光射得光华万丈,众人眯着眼睛,看天际烂漫虹霓,刹那间铺满碧蓝如水晶的天空,看脚下万顷疆土,一个青灰色的城池在视野中巍然屹立,忽然都觉得心胸开阔,似看见其后浩渺征程,万千美景。

    大部分武帝世家的人停留在雪林边缘,接应黑衣刀门的人过去,掠出的几个人落地,直接向太史阑走来。

    这话,清醒时太史阑绝不会当众说,所以此刻听见,学生们无由震动。

    这一夜是个插曲,或者也是个序幕,这一夜的风雪,这一夜的鲜血,还有这一夜圣门的诡异震慑,和后来更为震慑的武帝世家出手,宛如一首读来回肠荡气的长诗,在人的心中不断回旋,太史阑身边护卫,光是两眼放光地说武帝世家的出场,便说了三天。

    苏亚含着泪用冰雪给她搓手脚,学生们就地辛苦地点火赶紧给她熬药,一边庆幸李扶舟送的药好一边又恨他送药——如果不是他的药好,现在太史阑还躺在人家背上根本起不来,哪里能这么不要命地扑上来?

    也许,天授大比之后,就要想办法往那个方向走一趟了。

    银衣男子忽然笑了笑,大步踏雪而来,寒风卷起他衣袂,不落碎雪。

    “大人!”

    孩子一旦过早懂事,总让成年人心疼。

    了解一个人,看属下对她的态度就够了。

    这群队伍排队进城时很惹人注目——因为需要提前翻山赶路,为大比准备的旗帜服装还在后头车里绕路,此刻的众人,看上去就是一大队破衣烂衫但神情兴奋的叫花子。大家身上凝结着灰尘和汗垢,有的人身上还有血迹,所经之处,人人捂鼻躲避。

    圣门小公主,风挽裳?

    “家主说,极东行省不比西凌,气候反复,深秋便如严冬,姑娘不知此地气候,想必未携寒衣,特奉上极东特产紫貂大氅。愿姑娘耐经风雪,此去平安。”

    太史阑走着走着,忽然一停。

    太史阑不动声色。

    所有人注目他们大袖飘飘的背影,卷着风雪离去,银色高颀的身影,似掠过长空的星,没入黑暗深处。

    这个奇怪的队伍也引起了守城兵丁的注意,当先拦住了背着太史阑的沈梅花,“喂,路引,路证!”

    她又试图抓住旁边野草,但地上太滑,栽倒后人体不由自主就哧溜出去。眼看她的身体已经过崖半边,靴子脚尖一路哧着冰面溅出点点冰花!

    寒气刺骨!

    白影格格一笑,松手隐入风雪中,黑影直挺挺从半空坠落。

    黑衣刀门圆圈之外,那七八十圣门白衣人形成的大圈子中,数十声撞击的巨响就如一声,每一声都带出大蓬鲜血!

    “快走,快走啊!”

    其余男女立在尸体旁,神色愤怒而惊惧,仰头对天空看着。

    “打鬼?”那人笑道,“一群过路人,也敢吹大气。不过,”他语气忽然转淡,“你们吹不吹大气,我们都没打算留你们,圣门所经之地,怎容路人观看圣迹?”

    那汉子锤头一指地上尸首,狞狠地道:“五越此次联军首领死了三个!你们这样跑回去也没个好结果,还不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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