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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校为郑州牙校补军将,吏部差押至成都年已六十四岁,妇方四十余。未有子,谓其夫曰:我有白金百两可携至成都,求一妾归异得子为身后。计时校至成都,访牙僧,见一女甚华丽,诘其家世,不对。见其以白布总发,□而问之,悲泣曰:父本都下人,为州掾。卒扶□至此,不能归,鬻妾欲辨丧耳。时校恻然,携金往见其母以助其行人为干行计同上道椽中,谨事椽妻至都下殡毕,方辞归。妻迎问买妾状,具以实告。妻曰:济人危急,为德甚大,当更为君图之。未几,妻有孕生邦美,后举进士第一,官至吏部尚书。

    古者时校道的人做郑州补军将,蒙差本州岛公干往成都去时,他的娘子对说:你年纪六十四岁,我也四十岁多,还无有儿女。我馈你白银一百两,你到成都买一个小娘子回来,生下儿子做你后计。那人到成都访牙人,寻一个女儿来,好俊来问那女儿,你是甚么人家的女儿?他不答应便下眼泪。又他白布总发侣有妖□,问你怎么白布总发?他悲泣说:我的父亲本系都下人做州吏,病死了扶榇到此。家远不能勾回去,要卖我备办丧葬。那时校听得可怜,拿者银子到见他的母亲,还他女儿,又与他银子做行路的盘缠,早晚一路到那都下埋葬。回来,他的娘子迎见,问你买小娘子来么?那人说:我不曾买就问说上你的缘故。娘子说好好,你救济人的危急好德厚,后日再计较讨也罢。无多时,那娘子怀身,止下一个儿子叫名邦美,厥后中进士第,官到吏部尚书。

    汉时外郎宋行至极富饶,其弟贫穷,无有住处。夜则到旧□址宿,昼则市中乞食。其兄全不护济,但他人柳文卿胡子转每日到诸店游戏,外郎妻十分贤会,对外郎说:我听得古人云:亲不亲,古乡人;美不美,乡中水。一个瓢子破作两个,汝同胞亲弟每日乞食,如何不顾?但外人相交,不顺天理。外郎骂妻说道:汝不知事也!我两个朋友水火相救,交结如此骂焉出去?其妻中心较计:我夫如此不善,何以改之?买一个死狗穿着衣冠,门外竖立。外郎乘昏醉酒回来,睡一场起,坐呼小奴宝同说:我渴欲饮水。其妻自去持水与饮,耳边说门隅贼人来立。外郎听此持杖到门隅,再三打落不作声。回来对妻说:我杀贼人,何以藏之?其妻答说:呼尔两个朋友议之。外郎使宝同请两个朋友来,宝同归去,至五更回来。外郎问两个朋友来乎?宝同答说?彼二公云杀人事也不来。外郎问何以知之,宝同说:夜半何以来?请极问不得已,说之,彼说不是小事不来。外郎对妻说:何以为之?其妻说:呼尔乞食亲弟来议之。使宝同到密呼之,其弟奔走急来。外郎开说仍云:何以藏置?其弟告六我负去山谷间藏之,就负去。到天明回来,告云:我藏在山谷间,无人见之。外郎云:我今放心矣!汝回去。其妻说小留吃朝饭回去。吃饭时,待制衙门四个臭隶来说,柳文卿胡子转告状去,夜官人家杀人。官司令我等请官人来,即结缚。外郎夫妻与弟到官司,其妻告说:不是杀人也,实则死狗也。我夫亲弟贫穷,每日乞食,我常常劝说不听。骂我说:汝何知之!我两个朋友水火相救如此交结。我欲知心志,曾狗假作人像欺之。今日有灾,请来议之,不来,反为告状。请官司差人堀取来可知。官司差皂隶率外郎之弟堀取而来,果死狗也。官司备知题奏,圣旨宋行柳文卿胡子转各杖一百充军,其家财分半给乞食亲弟。

    汉朝时有一介宋行道的外郎,他家道十分富饶。他的兄弟十分艰难,无有住处。黑夜里到旧柳场里睡了,白日里到街上叫化讨饭吃。这般贫穷受苦,这外郎一些儿不照顾,只和外人柳文卿胡子转结做朋友,每日店里打双六下象棋打毯儿踢建子吃酒要笑快活。那外郎的娘子十分贤会,对丈夫说我听得古人说:亲不亲,古乡人;美不美,乡中水。一介胡芦破做两个瓢,他是半个,你是半个。你怎么同胞生的亲兄弟朝朝到街上讨饭吃,无心照顾,只和外人诘交,不顺天理。外郎喝他娘子说:(中略)如今差人带这叫化的□将来看便知道。官人便差人去□将来。看,果然便是死的白狗,官司把这意思备细题奏,圣旨里把柳文卿胡子转宋外郎各杖一百,远地里贬去了。把外郎的钱粮分做两分,一分与他叫化的受用用。

    古者有一人出征,十年不还,其妻长念不忘。其家有一雄马,妻对马曰:我夫十年不还,不知生死。汝若寻来,我与女子作汝妻。其马走归,及半月得夫回来,其马每日作怒踶囓。夫问妻曰:此马何若此乎?妻答曰:汝曾十年不还,我对马曰:若得夫来,与女作妻。此马寻汝而来,今不与之,以此作怒。夫曰:虽得我来,何以与女作妻?即杀之,剥皮□干。其马皮忽包女子,随风飞去。后十日,其皮又随风而来,挂子桑树上。其皮内皆是蚕儿,蚕儿之种自此始。

    古时有一个征讨官出征去,十年不得回来。他的娘子长念丈夫几时回来,无日有忘。他家里有一个儿马,这妇人对那儿马说:我的丈夫出去征去,经今十年,不知死生。你去若寻得丈夫来呵,便把我的女儿做你老婆。那马听了这话,便走出去。直到三个月,寻得丈夫,骑得回来。后头那马每日恼怒乱叫,常要蹄咬杀人,这般开噪。丈夫问娘子说道:这马怎么这般乱叫聒噪?娘子回说:你一去十年不来,我长念你,对这马说:你若寻丈夫来呵,我与你女儿做媳妇。这马寻了你来呵,我不与他女儿,因比这马这等恼怒。丈夫对娘子说:虽是寻得我来呵,怎么与他女儿?就杀了,剥了皮子晒干时节,猛可里打起旋窝风。那马皮包了女儿,随风飞去了。到十来日,那马皮又风里飞将回来,挂在桑树上。开了看,都是蚕儿。这蚕儿之生自此为始。

    郑叔通初已定夏氏女为婚,及入大学,遂登第。既归,则夏氏女已哑。其伯姒欲别择,叔通坚不可,曰:此女,某若不娶,平生遂无所归。况以无恙而定婚、因疾而弃,岂人情哉?竟娶之。其后叔通官至朝奉大夫,哑女所生一子亦有官。

    古时郑叔通道的人,夏氏家里定婚。到大学馆里读书,中第回来。夏氏哑了口,说不得言语,他的叔伯和嫂子要别处再讨定婚。叔通坚执不肯,说道:这个女儿我若不娶呵,平生无有去处。又是他无病时定婚,如今有病□了呵,有甚么人情?这般说,就直娶了。后头叔通做到显官,哑女生下的一个儿子也做官。

    元朝书生宋宽到楚国,路傍,有一神女庙,过行人不祭则必有灾。宽行至此庙,备礼祭之,跪告曰:吾闻神女有慈有悲,救济惸独,愿降下济一寒生。如此至诚极祷。少顷,神女乘云下来,宽惊恐伏在庙边。神女坐庙榻上,形貌极俊。神女呼宽进前曰:我感汝之诚降临阳世,敢不从命,然汝食荤醒饭食不净。汝若断弃饮食,则我当再来。宽信其言,忍饿一月。神女下来曰:再承厚意而来,然见汝模样不净,不欲从也。言讫而去,不知归处。宽妄从神女妖情,虚受劳苦。

    元朝宋宽道的秀才,游学到楚国,路傍有个神女庙。这神道好生利害,过路人不祭他呵,好歹降下灾难。因此这秀才也到庙里摆果子酒肉祭一祭,就跪下告神说道:听得神女有慈有悲,常救济惸独,情愿降下,广济寒生。这般至诚祷告,等一会,那神女果然乘云下来。宋宽却见徨恐,伏庙堂边,这神女坐在那庙榻儿上,形容体貌十分可喜。那神女便叫宋宽进前来,说道:感承秀才至诚,降临阳世,便当从命。虽然,你口吃荤醒饮食,你若断这醒荤呵,我便再下来。宋宽听这神女的言语,就断吃食,忍饿一月。神女果然又下来说:感荷你的至诚,便当从命。然你模样不干净也难和你做亲,这般说了去,不知去处。这宋宽迷他神女妖精,吃唝了干受劳苦。

    范纯仁字尧夫,苏州人,县人仲淹之子也。尝往东吴得租麦五百斛,舟载以归。道会故旧石曼卿,自称三丧不举世无郭振,无以告者。纯仁悉以麦舟与之,归而拜父于庭,父问:东吴曾见故人否?纯仁曰:见石曼卿,云三丧在浅土。父曰:何不以麦舟与之?纯仁曰:已与之矣。其后登皇佑元年进士第,官至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卒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忠宣。

    范纯仁是苏州吴县的人,他往东吴,放买租麦五百担。载船回来时边这见父亲的故旧石曼卿。他说遭爷娘的丧,因家道艰难,还不葬了。纯仁了把麦子连馈都馈。回到家里,庭下拜见父亲,父亲问:你到东吴见我的故旧石曼卿么?纯仁告说:我见了他遭爷娘丧,他因艰难,还不葬了。父亲说:你怎么不与麦子?纯仁告说:我都馈他回来。厥后皇佑元年纯仁中进士第,官到尚书右仆射,卒后赠开府仪忠宣公。

    苏州有一商将赴京,妻曰:汝到京师买梳而来。商曰:我善忘,汝图形示之。妻指半轮月曰:此是梳形也。商曰诺。暨到京师,爱一妓,尽费其财,空还。从者曰:娘子所求何不买裁?客人念悟,仰视皎月团团恰似明镜,即买铜镜置诸箱中回程到家。其妻馈酒三杯,仍言我请首饰,何不买来?商开箱示之,便是铜镜。妻对镜见其影,怒掷镜,大骂。姑曰:我子纔回家,汝何故与斗?妻曰:如今带妓而来。姑云:妓在何处?妻取镜示之,姑见其影,姑又怒掷镜,骂子曰:畜生畜生!妇之骂汝岂不宜哉?尔带小艾犹为不足,又带老妇而来乎?邻人闻之,笑曰:尔不知明镜照姘丑,真天下弟一痴也。

    苏州住的一个铺家,待要买卖赴京去时,他的娘子和丈夫说:你到京里须要买一个梳子来。这丈夫说:我是善忘,你画与我样子。娘子说:何须画?你如今正是月初新月曲弯,便是梳样一般,你只看那天上新月记得有甚难?丈夫说是,记得容易,我便买来馈你。却到京里养一个弄尽了钱财,情事不成,就忘记了不想买梳子。收拾行李起程时,根他的一个伴当告说:官人,你临行时,娘子分咐买头面。官人既应许了,却怎么不买?那丈夫才记得起来么,只忘了买甚么东西。只想天月的言语,遭是月望皎月团团明镜一般,就买一个铜镜,着纸包了,装在箱子里。回程到家,娘子见丈夫,便安排酒肉劝饮三杯,做个洗尘。问说外人都说你到京里恋花迷酒,今日方见不虚。人言你临行去时,我分咐买头面,你怎么不买来?丈夫回说:已自买来了。便开箱子,取将来,却是铜镜。这娘子对镜看,却有美貌妇人。他不知自影照现,就恼起来,把这镜子还在箱子里。村言大骂,乱打丈夫。姑婆近前来骂媳妇,说道:我的儿子才回到家,却因甚事聒噪厮打?媳妇回说:妈妈你不知道,人都说他到京迷花恋色,果然如今带一介来了。妈妈说在那里?媳妇说:我才看了,还在箱子里。妈妈开那箱子,看没甚么人,又问媳妇在那里。媳妇说:在这铜镜里头。妈妈取那铜镜来看,有老婆在里头。这妈妈也不知自影照镜,又恼懆了那镜子骂他儿子说:咳!畜生畜生,媳妇打你好。休道是京里去养,现将老师傅也带的来了。这媳妇和姑婆这等哈打胡杜厮打,邻舍人每听得这话,都来笑说:自古明镜照姘丑,你怎么不知道?是天下第一痴。

    有一老妪,有女年十八,居古寺洞。老妪每晓到寺佛前烧香,祝曰:愿以作大州官妻。寺之老僧窃闻。一日五更头藏身佛后,老妪又来烧香祝愿。老僧若佛语者曰:汝女命夭,若为此寺老僧妻,可延年;不如是,寿不过二十。可待老僧睡觉议之。僧语讫,潜还方丈。老女到丈外微行作声,僧曰:何人?女人曰:我是居洞口老女也。今听佛教欲告长。老僧曰:哉,汝来言之。老女曰:我有一女,每早到佛前祝曰,愿为大州官之妻。今日佛言:汝女命夭,为长老妻则可延寿。僧曰:我老僧何敢取汝女?老女曰:愿矜怜之,来歞一二日,以救人命。僧曰:我不知吉日。老女曰:我亦不知何日是吉,请长老自择。僧看历书云:今月初七日乃吉。女曰:我到家备礼待之。老僧喜作笼子,至期僧负笼往女家取其女,置笼中,封之负笼而还。沿路唱曰:汝见负和尚耶?汝见负美女笼和尚耶?忽值州官之行,其州官听僧唱而异之。弯弓拟僧,僧弃笼而走。州官开笼取女,以生豹置笼中封之而去。其僧谓女在笼中,遂负笼还寺,呼诸弟子曰:弟子今夜虽有戏声,勿来窥之,否则杖汝。到初夜,僧灭灯,从笼隙以手弄之。豹怒,以爪爪其手。僧曰:女儿女儿,尔莫怒,佛所赐也。乃开笼,忽豹突出咬僧,僧呼弟子曰:弟子弟子,豹咬我。诸弟子皆不肯往救,曰:当夕师教我勿窥,遂不救。豹咬杀老僧,跳墙而走。

    古时有一个寺院,户洞下面住的寡老婆,带十八岁的女儿过活。那老婆每日纔到大亮,到寺里佛前面烧香礼拜,祷告:愿我的女儿做大州官的娘子,每日这般至诚祷告,那寺里老和尚知道这祷告的意思,有一日五更头起来,到佛背后藏身伺侯。还是那老婆来祷告时,那和尚说:你的女儿命短,馈这寺里的老和尚是好歹延年长命;不这般是,不过二十岁死了。又说:你且外头伺侯,等和尚起来坐定时,到那里说一说。这般唝,他那和尚走到房里坐的。老婆到窗外悄悄的走作声,和尚说:甚么人来到这里?老婆说:我是这寺院户洞下住的老妈妈,才子佛说话要告老长知道。老和尚说:咳好妖□,你入来说一说。老婆到里面告说:我有一个女儿,每日到佛前面烧香,要愿做大州官的娘子。今日佛说命短,做这寺里长老的娘子呵,便长命。我要说这意思,教长老知道。和尚知道:咳!我一个老秃师,怎么敢要贵女?老婆说:可怜见家里来一两日同床救命。和尚说:既这般是不知几日好?老婆说:我知他几日好,从长老说定日子。这老和尚看历头说:这月初七日好日子。我那一日去老婆说:既这般时,我到家里伺候。打发送了把荆条子做笼子,前面做窗,四面都糊了。到初七日,那和尚背者笼子到他家里,把那女儿坐在笼子里。打封了窗,昼押子去时,说:背的背和尚见了么?背者俊丫的和尚见了么?这般要话去时,路上撞见大州官,那州官遭是无有娘子,听得那和尚的要话,故意吓他,要射的样子。和尚见的惶了,背的笼子在路边,走到山峪里藏身,抛去。那州官开了笼子,看里头好女儿坐的,拿出来着马上骑,就带去的金色豹子故在里头,还和尚一般打封画了,连忙走去。那和尚回来,不仔细看,还背者笼子到寺里坐的,叫大徒弟来说:徒弟徒弟,假如今夜这房里有聒噪的声音时,你来伦眼看呵,大棍子打你。叫小徒弟来,还是这般分付。不到一更,吹杀灯鲜了笼窗入手。那豹子破了手,和尚说:女儿女儿,不要这般,佛与的。大开了笼窗,豹子跳出来,这边咬、那边咬。和尚大声叫:大小徒弟,老虎入房咬杀我,你们快来救一救!大小徒弟说:我们去呵,大小棍子打我怎么敢去?两个相推不去,豹子咬杀了和尚,吃了头脑,跳墙走去了。

    古者有一县厅,北有古墓。一日县令问县吏曰:此何人之墓乎?县吏曰:此古县令之墓也。县令曰:何可葬在厅北乎?汝辈宜速移葬他处。县吏如其言,堀土四五尺深。前面有一大□燃火,两边亦有大□盛油而空。其□傍,前面□之油干,则两边□之油流入。其前面又有一个铁牌,写曰:许由许由,五百年来天其增油。县令见之,惶惧不已,即更添油如旧,埋之。语县吏曰:我后日死,则汝辈埋之何处?县吏曰:从大人之命。县令曰:我死,担我而去,担折,处理之可也。居数日,县令果死。县人担尸而去,行至十五里许山下,担忽折落。即于其地堀土四五尺深,得一铁牌,写曰:无物则问我而□。县人与令之子即葬其地,令之长子□其铁牌而藏之于家。无米则击而出之,无酒则击而出之,诸般之物莫不以此而得之。一日令之次子告其兄曰:此铁牌不是兄之私物,乃天与我兄弟共享之物也。请轮日而藏之,其兄不肯,曰:虽在我家,凡诸击出之物皆分用之,汝何争焉?其弟强之,兄不获已,与之。其弟受而藏之,一日无米而击之,火始焰焰,再击而火遂大炽,屋宇财物尽为煨烬。

    古时有一个县里,正厅北后有一座坟墓,年代久远。有一日,县官对吏说:这厅后甚么人的坟墓?县吏说:我听得古时县令的坟墓。县令说:虽是县令,怎么葬在正厅后?你们□出,移在别处理了。就□了五六尺深,前面放一个大缸,点灯。两边也放大缸盛油,钻眼,前面缸里的油干了时,两边缸边的油流进去。前面又有一个铁牌子,写者:许由许由,五百年上天添油。遭是县令的名子,许由县令见了,心里十分惊恐。再满满的添油,依旧埋了。就对县吏说:我后日死了呵,恁们埋在那里?县吏说:从大人的命。县令说:恁们抬我去时,杠析处埋了。无多日,那县令死了。抬了去时,到十五里地山底下,杠折了。就那里□土四五尺深,有一个铁牌子写:无东西问我讨。就那里埋了。那个铁牌子县令的大舍将去,放在家里。无有米呵,打出米来,诸诸般般的东西都打出来受用。有一日那大舍的兄弟来告哥哥说:这铁牌子只不是哥哥的,天与我两个弟兄的,俺轮流放好。哥可说:虽是放在我家里,诸般打出来的都一般分用,你却怎么这般说。兄弟强要轮流放。哥哥无奈何,拿出铁牌与他兄弟。那兄弟将去,打出米来,火块出来。再打时,大火出来,连房子钱粮干净都烧了。

    罗爱爱,嘉兴名娼也。色貌才艺独步一时,而又性识通敏,工于诗词,是以人皆敬而慕之,称为爱卿。同郡有赵氏子者,亦簪缨族也。父亡母存,家赀巨万,慕其才色,以银五百两聘焉。爱卿入门,妇道甚修,家法甚整。赵子嬖而重之,聘之二年。赵子有父傥,为吏部尚书者,以书召之。许授以江南一官,赵子欲往,则恐贻母妻之忧;不往则又恐失功名之会,踌躇未决。爱卿谓之曰:丈夫壮而立身,扬名以显父母,岂可息情之笃而懊功名之期乎?君母在堂,温情之奉,甘旨之供,妾任其责有余矣。但母年高多病,君宜常以此为念,不可不早归尔。赵子遂卜行,置酒酌别于中堂,赵子乘醉解缆而行。至都而久久不能归,大夫人以忆子之故,遂得重疾。伏枕在床。爱卿事之甚谨,汤药必亲尝、饘粥必亲进。一朝呼爱卿而告之同吾子以功名之故远赴京都,遂绝音,吾又不幸成疾,新妇事我至矣。今而命殂,无以相报,但愿吾子早归,新妇异日有子有孙,皆如新妇之孝敬。皇天有知,必不相负,言讫而殉。爱棺哀毁如礼,亲造卿椁置坟□而葬之。既葬,朝夕哭于灵柩前,悲伤过度。是时苗军起至千,嘉兴大掠居民。赵氏之家为刘万户者所据,见爱卿之姿色,欲逼纳之。爱卿给之以甘言,接之以好容。沐浴入阁,以罗帕自缢而死。万户闻之而趋救,已无及矣。即以绣褥里尸,痊之于后圃银杏树下。未几,赵子至矣。投其故宅,荒废无人,但见苍苔碧草掩□阶庭而已。赵子大伤感,宿于空堂,明日鸡鸣而起,寻其母妻,而归行至东城门。遇见旧使苍头,问母与妻安在。苍头曰:郎君何以来之迟也。夫人忆君成疾,今已辞堂,娘子亦已殁矣。遂引赵至母葬处,指坟□而告之曰:此皆六娘子之所经营也。指松柏而告之曰:此亦六娘子之所手植也。自夫人之死,娘子身被衰麻,手扶棺椁,自负土营坟,日夜号哭墓下。不幸苗军入城,宅舍被占,刘万户者欲以非理犯之。娘子不从,遂以罗帕自缢,就于后圃葬之矣。赵子闻此言,哀伤不已,即归至银杏树下,发堀之。颜貌如生,肌肤不改,赵子抱其尸而大恸绝而复苏者再。乃沐以香汤被华服,买棺而附葬于母坟之侧。哭之曰:娘子平日聪明才慧流□莫及,今虽死矣,岂可混同凡人使绝灵响。九原有知,愿赐一见。于是出则祷于墓下,归则哭于圃中。将及一月旬晦之夕,赵子独坐中堂寝而不能寐。忽闻暗中有哭声,急起视之,果六娘子之灵也。其动静语默无暴平日,遂抱赵子同床而语曰:妾虽处幽冥,感君忧念实所怆恻,是故今夕与君知闻尔,从今别矣。赵子闻之大哭,不见其处。

    古时嘉兴县里住的有一个妇人叫名罗爱爱,十分可喜,本性聪明,又做好文章。那时节人人都夸奖敬重他,叫做爱卿。一县里住的有一个姓赵的秀才,也是一个六来头,家的有好些钱财,听得这妇人的好模样好本事,心里想念就下了五百两银子,娶将家里来。这妇人到他家里,修整家法,尽着媳妇的道理。这秀才心里喜欢怜爱,过活才到二年,他父亲的朋友做吏部尚书送一封书来,叫他要做官。这秀才临去时,心里忧愁。要去呵,家有母亲和娘子,舍不得。不去呵,误了功名,心里未定其间。娘子对秀才说道:我听得大丈夫务要立身扬名,以显父母。你却怎么想念家小,忘了功名。你的母亲在家呵,早起晚夕我小心侍奉,你莫愁,放心去。只是母亲寿高病多,你却常常想这意思,早早回来。这他说了,就递送路酒相别了。那秀才吃酒醉了,便上马去了,多年不得回来。那母亲媳他儿子,得病重了,这媳妇亲自所绝愁缩好生伏侍。有一口,那老娘叫那媳妇说道:我的儿子营干功名,远在京城。我如今害病重了,你这般伏侍到了。我这恩德报答不得,只愿我的儿子早早回来,你有子有孙,都似你一般孝敬呵,皇天好歹替我报答你。这般说罢就死了。这娘子十分哀痛,做了棺材,亲自背土埋葬了,常在坟边早晚啼哭贷过了。那时节,苗军起兵到这嘉兴地面,摽掠村落。那军里头有个刘万户道的人,连这娘子抢了去,看他容彩麦利要下手。这娘子故意甘言甜语,假做许嫁的样儿,悄悄的洗澡身子,把手帕吊死了。这刘万户赶不上救他死,十分凄惶。把锦绣褥子来装灵尸,埋在后圃白果树底下。那赵秀才却回家来,看家里无一个人,只有荒草生出院落里。这秀才十分悲伤,没奈何,那空房里独自睡了。明日头鸡叫时起来,要寻见母亲和娘子去。行到东城门外,撞见旧使唤的老汉子,问:我母亲和娘子在那里?那老汉回说:官人官人怎么来的迟?老娘长想官人成病死了。罗妳妳也死了,就引者秀才到那老娘处,指与他坟墓,说道:这个是罗妳妳的自家做的。又指与他松柏树说道:这也是罗妳妳自家栽的,老娘死了后头,罗妳妳身穿着麻衣,手扶着棺材,亲自背土埋葬,白日黑夜常在坟边号哭。不想贼兵乱起,家里大小人口都被抢了去,那贼军要下手妳妳,妳妳直不肯,就吊死埋在后园白果树底下。这秀才听了这话,啼啼哭哭,十分哀痛,到那白果树底下打开坟墓,省那颜色和身子,却是在生时一般。这秀才抱着那灵尸只管哀哭,几遍昏死了还苏省。却把香汤水来洗了灵尸,穿新衣服,另买一个新棺,搬葬母亲坟墓一处,就拜伏坟下,啼哭说道:娘子你生时听明智慧,十个九个也都赶不上。你如今虽是死了呵,比不得常魂,却怎么不来看我,情愿看我一遭。常常这般祷告,坟下啼哭七八到一个月。忽然有一日晚夕,这秀才独在厅堂里要睡呵。睡不着,暗暗有啼哭声,这秀才连忙起来看,却是那娘子的魂灵,那言语动静便似活在时一般。就抱着那秀才同床,说道:我虽是在幽冥之中呵,感动你的忧念,十分凄惶。今日为来和你相会,从今日永别了。这秀才听这话,放声啼哭,再不见了魂灵。

    程彦宾为罗城使,进攻遂宁之日,左右以三处女献,皆蔚然有姿色。时公方醉,谓女子曰:汝犹吾女,安敢相犯。因手自封锁,置于一室及朝,访其父母还之。皆泣谢曰:愿太守早建旌节。彦宾曰:节非敢望,但得死而无病便是好也。其后官至观察使,年九十九无疾而卒。

    古时程彦宾道的人做罗城太守,领军马到遂宁地面征讨时节。有一日,左右的军人每讨三个女儿来进与彦宾,都俊俊好模样。那早晚彦宾醉酒,和那女儿每说:你是我的女儿一般,我怎么敢下手?把三个女儿放在一个房屋里,亲自打封锁了。到第二日早起,寻他爷娘来,一个个都还他送了。那三个女儿的爷娘都啼哭谢拜,说道:愿太守早早的得功,立了贤牌,光显门间。彦宾回说:我怎么敢望那等勾当,我只愿无病老死却好,果然后头这彦宾除做观察使,年到九十九无病死了。

    李谦尝□岁歉出粟千石以□乡人,明年又歉,人无以偿。谦即对众焚券曰:债已偿矣,不须复偿。明年大熟,人争偿之,一无所受。明年又大歉,谦竭家资,煮粥以济之。动以万计,死者复为痊之。人皆曰:子阴德可谓大矣。谦曰:何足为德。一日假寐,梦一紫衣人告之曰:上帝知汝有德及人,报在尔后。言讫而去。后谦寿百岁而终,子孙皆为显官。

    古时李谦每遇岁歉,一乡人无有吃的饥荒时,出家里的米粮,散与他吃,或是熬粥舍施。有人□去的米粮到明年大熟还他呵。谦对□人烧□券不要还纳,乡中有死丧不能丧的呵,谦出财葬了。有这般阴德,乡人都说谦多有阴功,谦说何有阴功。有一日,谦梦里见穿紫衣的人告谦:上帝知道大人有阴德,报大人后嗣荣显。果然谦到百岁死了,子孙都做显官。

    古有一行路人请宿于一官人家,夜梦其家母羊来告曰:明口主人杀羊馈客,若杀之,则羊园只我孕儿肥泽,当杀我矣。我元是此家妾也,被正妻毒药杀我,我恋夫不已,变为母羊。在此家姑待一二日则当生子,请客告以素食而沮其杀我。客觉而□之,然夜深不得开说。明早主人果杀羊馈客,客乃说此意于主人,宾主但哀,不忍食之。

    古时有一个行路的人到一个官人家借宿,到四更鼓梦里有一个大母羊进前来告说:这主人家官人明日要宰羊接待贵客,羊圈里头只我怀羔有肥,杀时便杀我,官人可怜见救一救。我原是主人家官人的小娘子,被正娘子性儿恨互毒药杀我,我顾恋夫主,变做母羊。在这羊圈,怀羔满月,无多日便下羔儿。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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