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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汉代性之二元说

    先汉儒家之言性命也,皆分别言之:命谓天道,天道谓吉凶祸福也(钱竹汀曰:“经典言天道者,皆以吉凶祸福言。”〔《潜研堂文集》卷九〕。此言其初义狭义)。性(无此一独立之性字,后人分生写之。说见上卷)谓人禀,人禀谓善恶材质也。孟子虽言其相联,言其合,未遽以为一名词也。以性命为一词而表一事者,始见于汉儒之书。《乐记》云:

    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则性命不同类。

    如言品物之生,所禀各有别,言材质而非言祸福也,言性(生)而非言命也。在先秦以一字表之,或曰性(生),或曰材(才),或曰情者,此处以性命二字表之,其实一也。《中庸》亦云(《中庸》之时代,说见前):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

    “天命之谓性”者,谓人所禀赋乃受之于天,此以天命释性,明著其为一事,此解近于古训,古训性即生也,然亦有违于古训处,此所谓命非谓吉凶祸福也。“率性之谓道”者,率、循也,遵也(经典古注多用此训),言遵性而行者谓之道,此解差近于孟氏。“修道之谓教”者,修、治也(《中庸》郑注),夫言道之待治,治之在教,则又近于荀子矣。孔子所谓中庸者,取乎两端之中也,汉儒所谓中庸者,执两端而熔于一炉,强谓之为中和也。汉儒好制作系统,合不相干甚且相反者以为一贯,此其一例也。

    汉人吉凶祸福之天道说虽为宗教思想史上一大问题,然与后来性命之学差少相干。后来所谓性命者,乃但谓性之一义,其中虽间联以不涉吉凶祸福之天体论,然主旨与其谓是论天,不如谓是论人。本卷拟为宋学探其原,故不论汉儒之言天道(此为整理纬学中事,盖汉人之天道说,乃以阴阳家言为主者也),姑以讨论性说为限焉。

    汉儒性说之特点为其善恶二元论,此义今可征者,最早之书有《春秋繁露》(按《淮南子》一书中,所言性情皆是道家任自然之论,此二元论之性说尚不可见。其语性则曰“全性”,“率性”,“便性”,“返性”,“通性”,“守性”,“存性”,“乐性”等,且曰“太上曰我其性与”,复比性于斗极。其语情则曰“适情”而已,未尝以恶归之。此所谓情与《孟子》书中所谓情一也。故今以《春秋繁露》为具此说之最早者)。《深察名号篇》云:

    今世暗于性,言之者不同,胡不试反性之名?性之名非生与?如其生之自然之资谓之性,性者质也。诘性之质于善之名,能中之与?既不能中矣,而尚谓之质善,何哉?……栣众恶于内,弗使得发于外者,心也,故心之为名,栣也。人之受气苟无恶者,心何栣哉?吾以心之名得人之诚。人之诚有贪有仁,仁贪之气两在于身。身之名取诸天,天两,有阴阳之施,身亦两,有贪仁之性。天有阴阳禁,身有情欲栣,与天道一也。……

    必知天性不乘于教,终不能栣(苏舆以荀子解此义,是也)。察实以为名,无教之时性何遽若是?故性比于禾,善比于米。米出禾中,而禾未可全为米也。善出性中,而性未可全为善也。善与米,人之所继天而成于外,非在天所为之内也。天之所为有所至而止,止之内谓之天性,止之外谓之人事。事在性外,而性不得不成德。

    民之号取之瞑也,使性而已善,则何故以瞑为号?以者言,弗扶将则颠陷猖狂,安能善?性有似目。目卧幽而瞑,待觉而后见。当其未觉,可谓有见质而不可谓见。今万民之性,有其质而未能觉,譬如瞑者待觉教之然后善,当其未觉,可谓有善质而不可谓善,与目之瞑而觉一概之比也(此是修正荀子义)。静心徐察之,其言可见矣。性而瞑之未觉,天所为也。效天所为为之起号,故谓之民,民之为言固犹瞑也。随其名号以入其理则得之矣。是正名号者于天地。天地之所生谓之性情,性情相与为一瞑,情亦性也。谓性已善,奈其情何?故圣人莫谓性善。累其名也,身之有性情也,若天之有阴阳也。言人之质而无其情,犹言天之阳而无其阴也。……

    天生民性有善质而未能善。于是为之立王以善之。此天意也。民受未能善之性于天,而退受成性之教于王,王承天意以成民之性为任者也(董于以为王承天,人兼爱,亦受墨学影响者也)。……今万民之性待外教然后能善,善当与教不当与性。与性则多累而不精,自成功而无贤圣(此全是荀义。《实性篇》词义大同,不具引)。

    董子此论有两事可注意,其一为探字原以明义训,于是差若返于告子之说。然用此法以为史的研究则可,以为义之当然则不可。文字孳乳而变,思想引伸而长,后起之说,不得以古训诂灭之。深察名号者,可以为语言历史之学,不足以立内圣外王之论。性善性恶之说皆有其所故,不寻其故而执字训以抹杀哲人之论,董子之敝也。其第二事大体取自荀义,而反复以驳孟子(驳孟子文未引)。然孟子之言性善,为善立其本也,今不为善立本,而言性未即善。若董子之立点为超于善恶也,则足以自完其说矣,若犹未超于善恶,而以善为祈向,则董子虽立阴阳善恶之二本,乃实无本矣。于是在彼之善之必然论中又援他义以入。《玉杯篇》云:

    人受命于天,有善善恶恶之性,可养而不可改,可豫而不可去,若形体之可肥而不可得革也。

    此则颇邻于孟子,甚远于荀义矣。夫孟、荀二氏之极端主张,其是非姑不论,其系统则皆为逻辑的,坚固的。孟子以为善自性出,其教在于扩内,荀子以为善自圣人出,其教在于治外。孟子以为恶在外,荀子以为恶在内。今董子虽大体从荀,然又不专于荀,盖荀氏犹是儒家之正传,董子则以阴阳家之二元说为其天道论,将善恶皆本于天也(两汉儒学义之不关阴阳者,多出自荀子,少出自孟子。即如《礼运》云:“何谓人情?喜、怒、哀、乐、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何谓人义?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义,妇听,长惠,幼顺,君仁,臣忠,十者谓之义。讲信修睦,谓之人利。争夺相杀,谓之人患。故圣人所以治七情,修十义,讲信修睦,尚辞让,去争夺,舍礼何以治之?”此亦荀子义也)。

    董子之阴阳善恶二元论,上文所引足以明之,夫曰:“人亦两,有贪仁之性。”谓性中兼具善恶也。曰:“天两,有阴阳之施。”谓天道兼具两相反义也。谓人之必象天,则董子一切立论之本也。谓天人一贯,人有善恶犹天之有阴阳,则此篇中固明言其“与天道一也”。

    汉代性二元说之流行,参看后于董子之文籍乃大明。许慎《说文》曰:

    性、人之阳气,性善者也(按“性善”之性字,当为生字,谓人之阳气所以出善者也。传写既误,而段氏欲于性下断句,“阳气性”殊不解),情、人之阴气有欲者。

    郑玄《毛诗笺》云:

    天之生众民,其性有物象,谓五行仁义礼知信也。其情有所法,谓喜怒哀乐好恶也。(《烝民笺》)

    《白虎通德论·情性篇》云:

    情性者,何谓也?性者阳之施,情者阴之化也。人禀阴阳气而生,故内怀五性六情。情者静也,性者生也,此人所禀六气以生者也。

    故《钩命决》曰,“情生于阴,欲以时念也。性生于阳,以就理也。阳气者仁,阴气者贪,故情有利欲,性有仁也。”

    五性者何谓?仁义礼智信也。……六情者何谓也?喜怒哀乐爱恶谓六情,所以扶成五性。性所以五,情所以六何?本含六律五行之气而生,故内有五脏六腑,此性情之所由出入也。乐动声仪曰:“官有六府,人有五脏。”

    以上经师之说也,再看《纬书》。《纬书》在东汉与经师之说相互为证者也。

    《孝经援神契》云:

    情者魂之使,性者魄之王。情生于阴以计念,性生于阳以理契(《御览·妖异部》二引。《诗烝民·正义》引作“性生于阳以理执,情生于阴以系念”。又《孝经·钩命决》所云与此大同,已见引《白虎通》一节中)。性者,生之质,命者,人所禀受也。情者,阴之数,精内附着生流通也。(《〈诗·烝民〉正义》引)

    进而检讨鸿儒之论。王充《论衡》云(《论衡·率性篇》,《初禀篇》,《本性篇》,皆论性道,多属陈言,辞亦拙劣,今但引其有承前启后之用者):

    周人世硕以为人性有善有恶,举人之善性养而致之,则善长。性恶养而致之,则恶长,知此则性各有阴阳善恶,在所养焉。故世子作《养书》一篇。(世硕《书佚》)

    宓子贱、漆雕开、公孙尼子之徒亦论情性,与世子相出入,皆言性有善有恶。(《书佚》)

    孟子作性善之篇,以为人性皆善,及其不善,物乱之也。谓人生于天地,皆禀善性,长大与物交接者,放纵悖乱,不善日以生矣。……

    告子与孟子同时,其论性无善恶之分,譬之湍水,决之东则东,决之西则西。夫水无分于东西,犹人无分于善恶也。……

    孙卿有反孟子,作《性恶》之篇,以为人性恶,其善者伪也。性恶者,以为人生皆得恶性也,伪者,长大之后勉使为善者也。……刘子政非之曰:“如此,则天无气也,阴阳善恶不相当,则人之为善安从生。”

    陆贾曰:“天地生人也以礼义之性,人能察己所以受命则顺,顺之谓道。”(《书佚》)

    董仲舒览孙孟之书,作情性之说,曰:“天之大经,一阴一阳。人之大经,一情一性。性生于阳,情生于阴。阴气鄙,阳气仁。曰性善者,是见其阳也,谓恶者,是见其阴也。……”(今存《繁露》诸篇中无此语)

    刘子政曰:“性、生而然者也,在于身而不发。情、接于物而然者也,出形于外。形外则谓之阳,不发者则谓之阴。……”(原书不可考)

    自孟子以下,至刘子政,鸿儒博生闻见多矣。然而论情性竟无定是,惟世硕儒公孙尼子之徒颇得其正。……实者,人性有善有恶,犹人才有高有下也。高不可下,下不可高,谓性无善恶,是谓人才无高下也。禀性受命,同一实也。命有贵贱,性有善恶,谓性无善恶,是谓人命无贵贱也。九州田土之性,善恶不均,故有黄赤黑之别,上中下之差。水潦不同,故有清浊之流,东西南北之趋。人禀天地之性,怀五常之气,或仁或义,性术乖也。动作趋翔,或重或轻,性识诡也。面色或白或黑,身形或长或短,至老极死不可变易,天性然也。余因以孟轲言人性善者,中人以上者也,孙卿言人性恶者,中人以下者也,扬雄言人性善恶混者,中人也。若反经合道,则可以为教,尽性之理则未也。

    荀悦《申鉴》云:

    或问天命人事。曰:“有三品焉,上下不移,其中则人事存焉尔。命相近也,事相远也,则吉凶殊矣。故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此以三品说命,取孔子说性者以说命也)。

    孟子称性善。荀卿称性恶。公孙子曰:“性无善恶”(见《孟子》)。扬雄曰:“人之性善恶浑”(《法言·修身篇》云:“人之性也善恶混,修其善则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气也者,所以适善恶之焉也欤”),刘向曰:“性情相应,性不独善,情不独恶。”(说无考)曰:“问其理。”曰:“性善则无四凶,性恶则无三仁。人(应作性)无善恶,文王之教一也,则无周公管蔡。性善情恶,是桀纣无性而尧舜无情也。性善恶皆浑,是上智怀惠,而下愚挟善也,理也未究矣。惟向言为然。”或曰:“仁义,性也,好恶,情也,仁义常善而好恶或有恶。故有情恶也。”曰:“不然。好恶者,性之取舍也。实见于外,故谓之情耳,必本乎性矣。仁义者,善之诚者也,何嫌其常善?好恶者,善恶未有所分也,何怪其有恶?凡言神者,莫近于气。有气斯有形,有神斯有好恶喜怒之情矣。故人有情,由气之有形也。气有白黑,神有善恶,形与白黑偕,情与善恶偕。故气黑非形之咎,情恶非情之罪也。

    ……有人于此,嗜酒嗜肉,肉胜则食焉,酒胜则饮焉。此二者相与争,胜者行矣。非情欲得酒、性欲得肉也。有人于此,好利好义,义胜则义取焉,利胜则利取焉。此二者相与争,胜者行矣,非情欲得利、性欲得义也。其可兼取者则兼取之,其不可兼者,则只取重焉。若苟只好而已,虽(疑是难字)可兼取矣。若二好钧平,无分轻重,则一俯一仰,乍进乍退(按,此解所以辨性情善恶二元说之不当,最为精辟)。

    ……昆虫草木皆有性焉,不尽善也。天地圣人皆称情焉,不主恶也。……

    或曰:“善恶皆性也,则法教何施?”曰:“性虽善,待教而成,性虽恶,待法而消。唯上智下愚不移。其次善恶交争,于是教扶其善,法抑其恶。得施之九品,从教者半,畏刑者四分之三,其不移大教九分之一也。一分之中又有微移者矣。然则法教之于化民也,几尽之矣。及法教之失也,其为乱亦如之。”

    或曰:“法教得则治,法教失则乱,若无得无失,纵民之情,则治乱其中乎?”曰:“凡阳性升,阴性降,升难而降易。善,阳也,恶,阴也,故善难而恶易,纵民之情使自由之,则降于下者多矣。”(此驳道家)

    相干之资料既已排比,则汉儒性说之分野粲然明白。分性情为二元,以善归之于性,以恶归之于情,简言之虽可以性包情,故亦谓性有善恶犹天之有阴阳,析言之则性情为二事,一为善之本,一为恶所出者,乃是西汉一贯之大宗,经师累世所奉承,世俗所公认,纬书所发扬,可称为汉代性论之正宗说者也。此说始于何人,今不可确知,然既以二元为论,似当在荀卿反孟之后,秦代挟策为禁,宜非秦代所能作,董子反复言之,若其发明之义,或竟为董子所创,亦未可知,不然,则汉初阴阳家之所为。是说至汉末犹为经师所遵守者,有许叔重、郑康成为证。是说与纬书相应者,纬学乃阴阳家后学假托儒术者,两汉经师皆深化于阴阳家,而东汉之纬学尤极一时之盛,故群儒议定五经同异于白虎观,采其说为性论之通义焉。今揭此说之源,并明其在两汉之地位者,缘此说之影响甚大,与宋儒之造为气质之性者,亦不无关系也。

    此说虽磅礴一世者四百年,成为汉家一代之学。通人硕儒稽古籍而考事情,则亦不能无疑,故刘向之性情相应说,扬雄之善恶混说,王充之三品说,荀悦之性情相应兼三品说,皆对此正统说施其批评,献其异议。彼虽差异于正统说,然既皆以此说为其讨论之对象,则此说之必为当时风行者可知矣。

    汉代硕儒之反此说者,大体有同归焉,即皆返于孟荀分道之前也。《论衡》诸篇所反复陈说者,谓人性有差别,一如命运之前定,上贤下恶皆不移,中人则皆因习待教以别善恶者也。荀悦所论者,谓未可尽以善恶分性情,而人性一如天命,有三品之不同。王荀二氏虽词气有不同,轻重或别异,其祈求以孔子品差的性论代汉代之二元的性论则一也,其认上智下愚不移,中人待教而化则一也。论性之风气,在东汉如此变转者,亦有故。持善恶以论性之群说,左之右之皆备矣,若超于善恶以为言,犹有可以翻新其说者,然超于善恶乃道家之途,非儒学所能至,变极则反,孔子固儒者之宗也。故王充曰,“孔子道德之祖,诸子之中最尊者也,而曰上智下愚不移,故知告子之言未得实也。”群说势穷,则反其朔以从至上之权威,亦思想演流之一式也。

    括则言之,自晚周至魏晋之思想有三世。在晚周,学者认事明切,运思严密,各奋其才以尽其极,可谓为分驰之时代,性善性恶之异论皆此时生。在西汉以至东汉之初,百家合流,而不觉其矛盾,糅杂排合而不觉其难通,诸家皆成杂家,诸学皆成杂学,名曰尊诸孔子,实则统于阴阳。此时可谓为综合之时代,性情二元论此时为盛,自东汉下逮魏晋,人智复明,拘说迂论以渐荡扫,桓谭张衡奋其始,何晏、王弼成其风,不特道家自愚妄中解放,即儒言亦自拘禁荒诞中脱离。此时可谓为净化之时代,在儒家,三品之性说以渐代二元之性说。

    此后三品之性说乃为儒者之习言。《颜氏家训·教子篇》云:“上智不教而成,下愚虽教无益,中庸之人不教不知也。”此虽述孔子之旧文,亦缘王荀之说在汉晋间已占上风,性论资以复古,历传至于梁隋也。至韩昌黎始用三品之名于其《原性》一文中。韩氏此文直是《论衡·本性篇》之节要约旨(韩昌黎受王充影响颇深,见其后汉三贤传),乃沾沾以新异自居者,唐代佛老盛行,韩氏复古者,转似创作。后人不寻其所自出,亦以为新说,陋矣(韩氏此文,今日犹可逐句以汉儒说注其来源)。

    第二章 理学之地位

    理学者,世以名宋元明之新儒学,其中程朱一派,后人认为宋学正统者也。正统之右不一家,而永嘉之派最露文华,正统之左不一人,而陆王之派最能名世。陆王之派,世所谓心学也,其前则有上蔡,渊源程门,其后则有泰州龙溪,肆为狂荡,公认为野禅矣。程朱深谈性理,以为“如有物焉,得于天而具于心”,(戴震讥词)然其立说实为内外二本,其教则兼“尊德性”与“道问学”,尤以后者为重,故心学对朱氏备致不满之词,王文成竟以朱子为其学问才气著作所累,复妄造朱子晚年悔悟之说(见《传习录》)。然则清代汉学家自戴震以降攻击理学者,其最大对象应为心学,不应为程朱。然戴氏之舍去陆王力诋程朱则亦有故。王学在明亡后已为世人所共厌弃,程朱之学在新朝仍为官学之正宗,王学虽与清代汉学家义极端相反,然宗派式微,可以存而不论,朱学虽在两端之间,既为一时上下所宗,故辩难之对象在于此也。虽然,理学心学果于周汉儒学中无所本源,如戴氏所说者欤?

    凡言德义事理自内发者,皆心学之一式也。今如寻绎自《孟子》迨《易·系》、《乐记》、《中庸》诸书之说,则知心学之原,上溯孟氏,而《乐记》、《中庸》之陈义亦无可疑。夫性理之学,为得为失,非本文所论,然戴氏既斥程朱矣,《孟子》以及《易·系》、《乐记》、《中庸》之作者,又岂能免乎?如必求其“罪人斯得”,则“作俑”者孟子耳。有《孟子》,而后有《乐记》、《中庸》之内本论,有《乐记》、《中庸》之内本论,而后有李翱、有陆王、有二程,虽或青出于蓝,冰寒于水,其为一线上之发展则无疑也。孟子以为:“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又以为:“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又以为:“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操则存,舍则亡,凡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又以为:“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又以为:“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凡此类者不悉引)凡此皆明言仁义自内而发,天理自心而出,以染外而沦落,不以务外而进德,其纯然为心学,陆王比之差近,虽高谈性理之程朱犹不及此,程叔子以为孟子不可学者此也。戴氏名其书曰《孟子字义疏证》,乃无一语涉及《孟子》字义,复全将孟子之思想史上地位认错,所攻击者,正是孟子之传,犹去孟子之泰甚者也,不亦颠乎?

    设为程朱性气之论寻其本根,不可不先探汉儒心学之源。自孟子创心学之宗,汉儒不能不受其影响,今以书缺有间,踪迹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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