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爱看小说网 www.izxs.net,最快更新晏子春秋集释最新章节!

子家敘事,多涉寓言,尤未可據為信史乎!今案:晏子一書,所載行事及諫諍之言,大抵淳于髡、優孟、優旃之流,故當時稱為天下之辯士(韓詩外傳卷十)。擬之唐魏鄭公李相國,殊未當也。清儒馬驌氏著繹史,多采晏子春秋,而於晏子使吳章(內篇雜下)則謂其詼諧;於晏子使楚章(同上)則謂其以謔對謔;於諫景公飲酒七日七夜章(內篇諫上)則評曰「談言解紛,滑稽之所以雄也。」(繹史卷七十七)晏子嘗譏儒者「滑稽而不可軌法」,不意後儒之反脣而相稽也。今以諸子十家衡之,當屬俳優小說一流(俳優即古之稗官,說詳後)。非晏子為小說家也,輯是書者小說家數也。茲姑仍漢志,附之儒家,其學說亦互見焉,不具述也。(諸子學述第一章)

    晏子春秋辨證 嚴挺

    晏子春秋一書,先儒皆列于子部(或丙部)「儒家」,如漢書藝文志諸子略「儒家」曰:「晏子八篇(名嬰,諡平仲,相齊景公,孔子稱善與人交)。」又如隋書經籍志曰:「晏子春秋七卷(齊大夫晏嬰撰)。」亦屬於諸子儒家,唯隋志著稱「晏子春秋七卷」,與漢志稱「晏子八篇」有所不同耳。其後如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經籍志,皆同隋志,而列晏子春秋於儒家,唯遜清紀盷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則列晏子春秋於史部傳記類。提要曰:「案晏子一書,由後人摭其軼事為之,雖無傳記之名,實傳記之祖也,舊列子部,今移入于此。」陳直則駁之曰:「案列國以來,『春秋』名書之義有三:有紀一人之事者,晏子春秋是也;有成一家之言者,虞氏春秋、呂氏春秋是也;有記一時之事者,楚漢春秋、吳越春秋是也。名雖同,而派別微異,此書(晏子春秋)即後代別傳之胚胎,實為子部支流,紀盷四庫全書提要入於史部,未免循名而失實矣。」夫晏子春秋之為子為史,籀其書者即可洞然,無足深論。獨怪後世好勝之徒,以晏子春秋為墨者之徒為之,而以其書入於墨家,此猶掩耳盜鈴,抑何不思之甚耶?雖然,為是說者,由來亦久矣,原其始,始于墨子與楊子法言,墨子非儒篇載有齊景公問孔子於晏嬰,嬰毀仲尼之事(原文過長,不便抄引),而法言五百卷則曰:「莊、楊蕩而不法,墨、晏儉而廢禮,申、韓險而無化。」非儒記晏子毀仲尼,法言以晏、墨並稱,於是世人遂謂晏子通于墨子,而以其書入于墨家。殊不知非儒之作,墨者之徒痛擊當時儒者之弊習,借晏子以為證耳,非誠有其事也。偽孔叢子詳辨之矣(見孔叢子後卷詰墨第十八,原文共十章,以過長,不便徵引)。至於晏、墨並稱,亦非晏子通于墨子之證也。蓋古人常有孔、墨並稱者,如史記魯仲連列傳曰:「夫以孔、墨之辯,不能自免于讒諛。」又如同書平津侯主父偃列傳曰:「非有孔、墨、曾子之賢。」又如漢書鄒陽列傳曰:「夫以孔、墨之辯,不能自免于讒諛。」然則即據此而謂墨子通于孔子,或孔子通于墨子可乎?因復列墨子於儒家或論語于墨家可乎?吾知其必不可矣。稍後,復有柳宗元著辨晏子春秋曰:「吾疑其墨子之徒有齊人者為之,墨好儉,晏子以儉名于世,故墨子之徒尊著其事以增高為己術者,且其旨多尚同、兼愛、非樂、節用、非厚葬久喪者,是皆出墨子。又罪孔子,好言鬼神事,非儒、明鬼又出墨子……又往往言墨子聞其道而稱之,此甚顯白者。自劉向、歆、班彪、固父子皆錄之儒家中,甚矣數子之不詳也。若非齊人不能具其事,非墨子之徒則其言不若是,後之錄諸子書者,宜列之墨家,非晏子為墨也,為是書者墨之道也。」(柳子厚文集)自子厚之論出後,於是晁公武讀書志、馬端臨經籍考遂入晏子春秋于墨家,斯誠子厚之忠臣,抑未深辨乎晏子春秋者也。迨於遜清管同讀晏子春秋,乃謂:「吾謂漢人所言晏子春秋不傳久矣,世所有者,後人偽為者耳。何以言之?太史公為管晏傳贊曰:『其書世多有,故不論,論其軼事。』仲之傳載仲言交鮑叔事獨詳悉,此仲之軼事,管子所無。以是推之,薦御者為大夫,脫越石父于縲絏,此亦嬰之軼事,而晏子春秋所無也。假令當時有是文,如今晏子,太史公安得稱曰軼事哉?吾故知非其本也。……然則孰為之?曰:其文淺薄過甚,其諸六朝後人為之者歟?」(因寄軒文集)此二說者,有同有異,其謂書非晏子自為,此柳宗元、管異之之所同也;若一認為墨者之徒有齊人者為之,一認為六朝人為之,一則證于晏子春秋,一則旁考于子長史記,此又柳、管之所異也。雖然,二子之論皆非也,請更端言之。

    一柳宗元

    子厚之論,異之已辯之矣。其言曰:「唐柳宗元者知疑其書而以為出於墨氏,墨氏之徒去晏子固不甚遠,苟所為猶近古,其淺薄不當至是。……且劉向、歆、班固父子,其識皆與太史公相上下,苟所見如今書多墨氏說,彼校書胡為入之儒家哉?」(同上)惟異之之論,憑空取巧,不足以服子厚之心,實則證子厚之論為是為非,予意當求之晏子春秋焉。今觀全書,言儒者多,言墨者少,臚列如下。

    (一)書內稱仲尼聞其道而稱美之者

    卷一景公衣狐白裘不知天寒晏子諫章:「孔子聞之曰:『晏子能明其所欲。』」

    卷二景公冬起大臺之役晏子諫章曰:「仲尼聞之,喟然嘆曰:『古之善為人臣者,聲名歸之君,禍災歸之身,入則切磋其君之不善,出則高譽其君之德義,是以雖事隋君,能使垂衣裳朝諸侯,不敢伐其功。當此道者,其晏子是耶!』」

    同卷景公嬖妾死守之三日不殮章。(以下原文皆不具引)

    卷四梁丘據問子事三君不同心晏子對以一心可以事百君章。

    卷五晉欲攻齊使人往觀晏子以禮待而折其謀章。

    同卷晏子使魯有事已仲尼以為知禮章。

    同卷晏子居喪遜答家老仲尼善之章。

    卷七仲尼稱晏子行補三君而不有果君子也章。

    (二)書內引詩以資解釋證明者

    卷一景公愛嬖妾隨其所欲晏子諫章曰:「詩曰:『哲夫成城,哲婦傾城。』今君不免成城之求,而惟傾城之務,國之亡日至矣,君其圖之。」

    同卷景公貪長有國之樂晏子諫章曰:「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不能終善者,不遂其君,今君臨民若寇讎,見善若避熱。……」

    卷四景公問賢不肖可學乎晏子對以勉強為上章。(以下原文不具引)

    同卷魯昭公問魯一國迷何也晏子對以化為一心章。

    同卷叔向問齊德衰子若何晏子對以進不失忠退不失行章。

    同卷叔向問人何以可保身晏子對以不要幸章。

    卷五崔慶劫齊將軍大夫盟晏子不與章。

    同卷晏子飲景公酒公呼具火晏子稱詩以辭章。

    卷七景公飲酒命晏子去禮晏子諫章。

    (三)書中引大聖文王以資證明者

    卷二景公春秋遊獵興役晏子諫章曰:「晏子曰:『昔者文王不敢盤游于田,故國昌而民安。……』」

    卷三景公問古者吾民用國不危弱晏子對以文王章。

    (四)書中稱曾子事者

    卷四曾子問不諫上不顧民可成行義者晏子對以何以成也章。(以下文長,皆不具引)

    卷五曾子將行晏子送而贈以善言章。

    同卷晏子居喪遜答家老仲尼善之章。

    據此,則是書之有涉于儒者甚多,而言墨子聞其道而稱之者則厪二見耳。舉如左:

    卷三景公問聖王其行若何晏子對以衰世而諷章。

    卷五景公惡故人晏子退國亂復召晏子章。

    是晏子春秋不當列入墨家,而非墨者之徒為之審矣。若謂非毀孔子為墨家之言,殊不知此為外篇,厪一至五六章耳,此顧廣圻所謂不合經術者是也,奚足據哉?至於上同、兼愛、上賢、明鬼、節用之言,間亦有之,據此即以為墨者之徒為之,亦非持平之論。蓋孔子亦有類上同、兼愛、上賢、明鬼之言。韓愈氏不云乎:「孔子畏大人,居是邦不非其大夫;春秋譏專臣,不上同哉?孔子泛愛親仁,以博施濟眾為聖,不兼愛哉?孔子賢賢,以四科進褒弟子,疾歿世而名不稱,不上賢哉?孔子祭如在,譏祭如不祭者曰:『我祭則受福。』不明鬼哉?」(見昌黎文集)至于非樂、節葬之言,晏子春秋無稱焉,吾不知子厚何所據而云然。必不得已而求之,吾於景公夜聽新樂而不朝晏子諫,與景公欲厚葬梁丘據晏子諫與景公欲以人禮葬走狗晏子諫三章得三事焉。雖然,晏子之諫,異乎墨者之所謂「非樂」與「非厚葬」也。蓋諫夜聽新樂章所以諫聽新樂也,非「非樂」也,其餘二章所以諫厚之不當,非「非厚葬」也,亦與儒者何違哉?若乃「君令臣忠,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婦聽」,為「禮之經」,此尤合于儒說之顯然者也。其他類似之例,誠比比皆是,子厚特舉什一之墨說而抹殺儒論,而謂「墨者之徒有齊人者為之」,吾故曰:子厚之論非也。

    二管 同

    管同之論,亦非也。何以驗之?太史公曰:「至其書世多有之,是以不論,論其軼事。」「軼事」者,書內之軼事,抑管仲、晏嬰之軼事,史公未言也,故同之據為書內之軼事者,非也。縱令軼事為書內之軼事,而管同之論亦自欺而欺人者也。同曰:「仲之傳載仲與鮑叔事獨詳悉,此仲之軼事,管子所無。」噫!管子何當無是事乎?大匡一篇載有二說,小匡篇內亦稍稱焉,又於柯之會曹沫以劍擊桓公之事,史遷記之,管子亦載。(管子大匡篇內載為曹劌,按左傳孔安國疏謂「曹劌即史記所稱之曹沫」,是仲之軼事,管子所有也。)同又曰:「薦御者為大夫,脫越石夫于縲絏,此亦嬰之軼事,而晏子春秋所無也。」是又不然,蓋晏子春秋亦記此事,見卷五第二十四、二十五兩章,開卷即得,胡謂嬰之軼事晏子春秋所無耶?然則「軼事」之不訓為書內之軼事,亦於此可見矣,同特憑空取巧耳!且同之謂晏子春秋為六朝後人所為者,亦非也。按晏子春秋內有與王肅孔子家語同者(如晏子春秋卷五曾子將行晏子送而贈以善言章雷同於孔子家語六本篇,又同卷晏子居喪遜答家老仲尼善之章雷同于孔子家語子貢篇),又李善註文選亦嘗引晏子春秋以釋六朝人之句義(見江淹恨賦)。王肅魏人也,江淹梁人也,是則晏子春秋已成于六朝人之前,而非出于六朝後人為之者亦明矣。甚矣!先言之足以蔽明也。或曰:信如子之言,是書既非古本,又非出于墨者之徒,然則是書果出于晏嬰乎?曰:非也。晏子書內稱其死後之事甚多,如卷一「景公沒,田氏殺君荼立陽生,殺陽生立簡公,殺簡公而取齊國」,又「及晏子卒,公出背而泣曰:『嗚呼!昔者從夫子而遊公阜,夫子一日而三責我,今誰責我哉』」等,又稱「仲尼聞其道而稱之」與「墨子聞其道而稱之」(具引于前),此皆非晏子所得言者。吾疑是書晏嬰死後儒者為之,墨者損益之歟?雖然,吾未敢自信也。(光華大學半月刊二卷二期)

    五有關晏子春秋考辨

    一晏子之書稱春秋說

    虞卿著書,名曰「春秋」,魏齊曰:「子無然也!春秋,孔聖所以名經也,今子之書大抵談說而已,亦以為名何?」答曰:「經者,取其事常也,可常則為經矣。且不為孔子,其無經乎?」齊問子順,子順曰:「無傷也。魯之史記曰春秋,經因以為名焉;又晏子之書亦曰春秋。吾聞泰山之上封禪者七十有二君,其見稱述,數不盈十,所謂貴賤不嫌同名也。」(孔叢子執節)

    儒家者之說「春秋」也,以事繫日,以日繫月,言春以包夏,舉秋以兼冬,年有四時,故錯舉以為所記之名也。苟如是,則晏子、虞卿、呂氏、陸賈其書篇第本無年月,而亦謂之「春秋」,蓋亦異於此者也。(劉知幾史通六家)

    二史志著錄

    七略:「晏子春秋七篇,在儒家。」(見史記管晏列傳注引)

    漢書藝文志諸子略「儒家」:「晏子八篇。」班固自注:「名嬰,諡平仲,相齊景公,善與人交,有列傳。」師古曰:「有列傳者,謂太史公書。」

    隋書經籍志子部「儒家」:「晏子春秋七卷,齊大夫晏嬰撰。」

    唐書經籍志子部:「晏子春秋七卷,晏嬰撰。」

    宋史藝文志子部:「晏子春秋十二卷。」

    崇文總目:「晏子春秋十二卷,晏嬰撰。晏子八篇,今亡。此書蓋後人采嬰行事為之,以為嬰撰,則非也。」

    郡齋讀書志:「晏子春秋十二卷。右齊晏嬰也。嬰相景公,此書著其行事及諫諍之言,昔司馬遷讀而高之,而莫知其所以為書。或曰:晏子之後為之。唐柳宗元謂:遷之言乃然,以為墨子之徒有齊人者為之,墨好儉名世,故墨子之徒尊著其事以增高為己術者,且其旨多尚同、兼愛、非樂、節用、非厚葬久喪、非儒、明鬼,皆出墨子,又往往言墨子聞其道而稱之,此甚顯白。自向、歆、彪、固皆錄之儒家,非是,後宜列之墨家。今從宗元之說云。」

    中興書目:「晏子春秋十二卷,或以為後人采嬰行事為書,故卷多于前志。」(王應麟玉海)

    直齋書錄解題:「晏子春秋十二卷,齊大夫平仲晏嬰撰。漢志八卷,但曰晏子,隋唐七卷,始號晏子春秋,今卷數不同,未知果本書否。」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晏子春秋八卷,舊本題齊晏嬰撰。晁公武讀書志:『嬰相景公,此書著其行事及諫諍之言。』崇文總目謂後人採嬰行事為之,非嬰所撰。然則是書所記,乃唐人魏徵諫錄、李絳論事集之流,特失其編次者之姓名耳,題為嬰者依託也。其中如王士禎池北偶談所摘齊景公圉人一事,鄙倍荒唐,殆同戲劇,則妄人又有所竄入,非原本矣。劉向、班固俱列之儒家中,惟柳宗元以為墨子之徒有齊人者為之,其旨多尚同、兼愛、非厚葬久喪者,又往往言墨子聞其道而稱之。薛季宣浪語集又以為孔叢子詰墨諸條今皆見晏子書中,則嬰之學實出於墨,蓋嬰雖略在墨翟前,而史角止魯實在惠公之時,見呂氏春秋仲春記當染篇,故嬰能先宗其說也。其書自史記管晏列傳已稱為晏子春秋,故劉知幾史通稱晏子、虞卿、呂氏、陸賈其書篇第本無年月,而亦謂之春秋。然漢志惟作晏子,隋志乃名春秋,蓋二名兼行也。漢志、隋志皆作八篇,至陳氏、晁氏書目,乃皆作十二卷,蓋篇帙已多有更改矣。此為明李氏綿眇閣刻本,內篇分諫上、諫下、問上、問下、雜上、雜下六篇,外篇分上、下二篇,與漢志八篇之數相合。若世所傳烏程閔氏刻本,以一事而內篇、外篇複見,所記大同小異者,悉移而夾註內篇下,殊為變亂無緒,今故仍從此本著錄,庶幾猶略近古焉。」

    又:「案晏子一書,由後人摭其軼事為之,雖無傳記之名,實傳記之祖也,舊列子部,今移入于此。(史部傳記)」

    四庫全書簡明目錄:「晏子春秋八卷,撰人名氏無考,舊題晏嬰撰者,誤也。書中皆述嬰遺事,實魏徵諫錄、李絳論事集之流,與著書立說者迥別,列之儒家,於宗旨固非,列之墨家,於體裁亦未允,改隸傳記,庶得其真。」

    三真偽考辨

    晏子春秋 姚際恆

    陳直齋曰:「漢志八篇,但曰晏子,隋、唐七卷,始號晏子春秋,今卷數不同,未知果本書否。」崇文總目曰:「晏子八篇,今亡。此書蓋後人採嬰行事為之。」(古今偽書考)

    讀晏子一 惲敬

    晏子春秋,七略錄之儒家,柳子厚以為墨子之徒為之,宜錄之墨家,本朝四庫全書錄之史部,崇文總目曰:「晏子春秋八篇,今無其書,今書後人所采掇。」其言是也。如:梁邱據、高子、孔子皆譏晏子三心,路寢之葬,一以為逢于何,一以為盆成适,蓋由采掇所就,故書中歧誤複重多若此。而最陋者,孔子之齊,晏子譏其窮于宋、陳、蔡是也。魯昭公二十九年,孔子之齊,至哀公三年孔子過宋,桓魋欲殺之,明年阨于陳、蔡絕糧,皆在定公十年晏子卒之後,今晏子乃于之齊時逆以譏孔子,豈理也哉?其為書淺隘不足觀覽,後之讀書者未必為所惑,然古書奧衍遠出晏子之上而悖于事理者,蓋多有之,不可不慎也。(大雲山房文稿二卷)

    讀晏子二

    吾州孫兵備星衍為編修時,常校刊晏子春秋,釐正次第,補綴遺失,于是書有功焉。而敘中有不可從者二,是不可不辯。春秋昭公十七年「有星孛于大辰」,史記十二諸侯年表書之于魯。左傳昭公二十六年「齊有彗星」,杜注云「不書,魯不見」;年表書之于齊,蓋史記之慎也。左傳昭公二十年十二月,齊侯至自田,晏子侍于遄臺,景公有「據與我和」之言,飲酒樂,景公有「古而無死」之言,史記齊世家、孔子世家及年表俱書「田」,書「入魯境」,在書「彗星」前六年,此事之的然者。今兵備據晏子謂遄臺之遊與論禳彗星乃一時事,甚非也。其謂彗星實在昭公二十年,則益非。彗星地氣所騰耳,非如經緯星有行度躔次可推,何以二千載之後,逆知為二十年之事,非二十六年之事邪?且謂二十六年因陳氏厚施之事追言災祥,陳氏豈至是始厚施邪?古今之書眾矣,當求可依據者而從之,其依據不可考,則視著書之人之德與學與其書之條理明白者而從之,今舍左邱明、司馬遷,信後人采掇之晏子,吾不敢云是也。史記:「越石父賢,在累紲中,晏子出,遭之塗,解左驂贖之。」呂氏春秋新序云:「齊人累之。」「累」「縲」古通,即「縲紲」也。晏子:「越石父反裘負薪息于塗側,曰:『吾為人臣僕于中牟,見將歸。』」古者惟罪人為臣僕,為臣僕之罪皆可贖,史記之言與晏子無異也,今兵備據晏子謂越石父未嘗攖罪以非史記,吾亦不敢云是也。(同前)

    書柳子厚辨晏子春秋後 吳德旋

    晏子春秋非晏子所作,柳子之辨審矣,而其說猶有未盡。吾疑是書蓋晚出,非太史公、劉向所見本,太史公、劉向所見之晏子春秋,不知何時亡失之,而六朝人好作偽者依放為之耳。凡先秦古書於義理或多駁悖,而詞氣奧勁,必非東漢以來文士所能擬作,如晉乘、楚檮杌、孔叢子諸書,皆斷然可決其非出周秦間矣。柳子言為是書者墨之道,吾以為此特因晏子以節儉名當世,非假是不足以成書,故刺取墨子意衍其說,未必果為墨者為之也。(初月樓文鈔卷一)

    讀晏子春秋 管同

    陽湖孫督糧星衍甚好晏子春秋,為之音義,吾謂:漢人所言晏子春秋不傳久矣,世所有者,後人偽為者耳。何以言之?太史公為管晏傳贊曰:「其書世多有,故不論,論其軼事。」仲之傳載仲言交鮑叔事獨詳悉,此仲之軼事,管子所無。以是推之,薦御者為大夫,脫越石父於縲絏,此亦嬰之軼事,而晏子春秋所無也。假令當時書有是文,如今晏子,太史公安得稱曰軼事哉?吾故知非其本也。唐柳宗元者知疑其書,而以為出於墨氏,墨氏之徒去晏子固不甚遠,苟所為猶近古,其淺薄不當至是。是書自管、孟、荀、韓下逮韓嬰、劉向書,皆見剽竊,其詆訾孔子事,本出墨子非儒篇,為書者見墨子有是意,嬰之道必有與翟同者,故既采非儒篇入晏子,又往往言墨子聞其道而稱之,是此書之附於墨氏,而非墨氏之徒為是書也。且劉向、歆、班彪、固父子,其識皆與太史公相上下,苟所見如今書多墨氏說,彼校書胡為入之儒家哉!然則孰為之?曰:其文淺薄過甚,其諸六朝後人為之者與(崇文總目稱晏嬰六篇已亡,今書出後人採掇,其言尤信)?(因寄軒文初集卷三)

    讀晏子 黃以周

    昔在浙江書局重刊平津館本晏子,於文字之異同,曾有校勘記矣。而晏子之為書,孫伯淵力褒章之,不復贅言。然外篇有不合經術,內篇亦多及身後之事,晏子一書,信非平仲手撰也。或說出於齊之春秋,或說其賓客褒集成之,斯言當有所據。班氏漢志從劉向說,列之儒家;晁氏郡齋讀書志又從柳宗元論,入諸墨家。四庫簡明目錄謂書中皆述晏嬰遺事,實魏徵諫錄、李絳論事集之流,改隸傳記,可以息群喙矣。近管異之又嗷嗷於是書,據史記管晏傳,以薦御者脫越石父為軼事,今書有是文,遂斷漢人所言晏子不傳已久,世所有者其文淺薄,六朝後人為之。蓋異之於劉向之敘錄未之細讀也。向之言曰:「所校中書晏子十一篇,臣向謹與長社尉臣參校讎,太史書五篇,臣向書一篇,參書十三篇,凡中外書三十篇。」「中書」者,所謂禁中之祕書也,言中者以別於外;「向書一篇,參書十三篇」,所謂外書也。「凡中外書三十篇,除復重者二十二篇,定著八篇」,是中書十一篇,外書十四篇,皆有復重也。漢太史亦藏書,所藏晏子五篇,蓋最初之本,其書無復重,又不及薦御者脫越石父諸事,太史公之所見者,太史書之五篇也,故作管晏傳詳敘二事,以補太史書之軼,而劉向校書遂附此事於五篇之末。然則世所行之晏子,即劉向校定之本,而劉向所校定之八篇,其文雖增,而前五篇之章節大判仍太史書最初之本也。管異之謂漢時晏子不傳,固未覈實,以其文為淺薄,亦可謂不知言。柳氏之論,前儒闢之已力,近無識之徒又翕然宗異之言,甚矣!文人難與道古,而世之溺於文者,又好耳食也。(儆李文鈔卷一)

    晏子考釋 梁啟超

    漢志此書即司馬遷、劉安所見本也。然殆非春秋時書,尤非晏子自作。柳宗元謂晏子之徒有齊人者為之,蓋近是。然其人非能知墨子者,且其依託年代似甚晚,或不在戰國而在漢初也。今傳之本,是否為遷、安所嘗讀者,蓋未可知。然似是劉向所校正之本,非東漢後人竄亂附益也。(漢志藝文志諸子略考釋)

    晏子 (日本)古賀侗菴

    孔子曰:「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孟子載晏子諫景公之言數百言,其忠誠懇至之意可掬。其他見於左傳諸書,讜言善行甚多,在於春秋賢者,實屬巨擘。及讀史記孔子世家,乃曰:「景公說孔子,將欲以尼谿田封孔子,晏嬰沮止之。」極其醜詆。朱子論語序說不載晏子之言,而猶載景公欲封孔子,晏嬰沮之,景公惑之。予讀此,不堪駭愕,及詳究之,乃知太史公已誤,而朱子取之,非也。而太史公之誤,本於墨子,按墨子非儒篇曰:「孔丘之齊,見景公,景公說,欲封之以尼谿,以告晏子。晏子曰:『不可。孔丘盛容脩飾以蠱世,弦歌鼓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禮以示儀,務趨翔之節以勸眾,絫壽不能盡其學,當年不能行其禮,其道不可以期世,其學不可以導眾。今君封之,以利齊俗,非所以導國先眾。』景公曰:『善。』於是厚其禮,留其封,敬見而不問其道,孔丘乃恚怒於景公與晏子,乃樹鴟夷子皮於田常之門,告南郭惠子以所欲,為歸於魯。有頃,聞齊將伐魯,乃遣子貢之齊,因南郭惠子以見田常,勸之伐吳以教高、國、鮑、晏,使毋得害田常之亂,勸越伐吳,三年之內,齊、吳破國之難伏尸。」晏子之言如此,其慢聖悖理,固不待辨,而其事實舛錯尤可笑。夫鴟夷子皮,即范蠡也,范蠡既滅吳,去而之齊,號鴟夷子皮,事見史記。范蠡去越,上距孔子卒七年,而曰孔子樹鴟夷子皮於田常,誣亦甚矣。(淮南子「陳成、田常、鴟夷子皮得成其難」謂殺簡公,說苑「田常與宰我爭,宰我將殺之,鴟夷子皮告田常,遂殘宰我」,其誤同史記。)且子貢一出,存魯,亂齊,破吳,強晉之說,所由始也。子貢之事,古人已有辨,今不復贅(見王安石、楊慎集)。按史記晏子之言與墨子所載大同小異,太史公之誤,本于墨子者可見。孔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夫儒墨異道,墨氏搆虛辭以詆排聖人,固無足怪,太史公遽信而載之于史,其不別朱紫甚矣。若夫墨子所以必引晏子者,孔子同時之賢,齒德俱尊者未有踰于晏子,非儒詆聖之言一旦出于己,恐人未肯便遵信,故且借晏子以自重,其用意亦險巧矣。墨子又載:「景公曰:『以孔丘語寡人者眾矣,俱以賢人也,今寡人問之,而子不對,何也?』晏子對曰:『孔子之荊,知白公之謀而奉之以石乞,君身幾滅,而白公僇,勸下亂上,教臣殺君,非賢人之行也。』景公曰:『非夫子,則吾終身不知孔丘之與白公同也。』」孔叢子詰墨曰:「楚昭王之世,夫子應聘如荊,不用而反,周旋乎陳、宋、齊、衛。昭王卒,惠王立,十年,令尹子西乃召王孫勝以為白公。是時,魯哀公十五年也,一年然後作亂,在哀公十六年秋,夫子已卒十旬矣。墨子雖欲謗毀聖人,虛造妄言,奈此年世不相值何!」宋葉大慶曰:「魯定公十年,孔子相夾谷之會,史記于齊世家載夾谷之會云:『是歲晏嬰卒。』然則白公之亂,嬰死已二十二年矣。左傳齊景公薨于魯哀之五年,是時,景公亦死十年矣。是知孔子非特無是事,而景公、晏子亦無是問答。」以上二說,剖析痛快,尤可以見墨子所引晏子之言皆茫乎無根矣。或曰:「朱子云:『楊子之學出于老氏,墨子則晏子時已有其說也。』然則晏子與孔子不同道,其沮止之,或應有之。」予曰:不然。柳子厚以為晏子春秋出于墨子之徒,今按如問上篇云:「墨子聞之曰:『晏子知道,道在為人,而不為己。』」雜上篇云:「墨子聞之曰:『晏子知道,景公知窮矣。』」作者之意了然,子厚之言得之。夫晏子既成於墨子之徒,則其與墨子之說吻合固耳,乃以是謂晏子時已有墨子之說,此亦朱子所謂爾雅是取傳注以作,後人卻以爾雅證傳注之類耳。且墨子雖艱澀難讀,要自古文口氣,應出於墨子弟子之手,乃晏子則文氣卑冗,絕無精彩,不但不出于晏子,併不出于墨子之弟子,蓋後來主張墨家者為之也。

    按:晏子沮孔子事,溫公之徒嘗疑之,但恨未能究論其源,予作此辨,積疑頓釋,頗自快于心。又疑子西亦賢者也,史記云:「楚子欲封孔子,子西不可,乃止。」此亦恐出於傳聞之誤,恨無據以折其非也。按墨子所染篇以子西、易牙、豎刁並稱,可謂不倫,此等言實謬說之所祖也。侗衽筆記(劉子卷十)

    晏子春秋 (日本)古賀侗菴

    晏子,春秋時人也。今讀其書,往往蹈襲戰國策書中所載。仲尼曰:「夫不出於尊俎之間,而知千里之外,其晏子之謂也,可謂折衝矣。」此敷演蘇秦「折衝於尊俎之間」之語。又晏子對曰:「臨淄三百閭,張袂成陰,揮汗成雨,比肩繼踵而在,何為無人。」此襲蘇秦說宣王語,而文氣殊遜。此皆偽撰之明證也。其他晏子飲公酒,曰:「乃卜其日,未卜其夜」,附會陳敬仲事;北郭騷以死明晏子無罪,附會孟嘗君事;晏子為東阿宰一段,附會威王事;晏子謂孔子曰「大者不踰閑,小者出入可也」,竊用子夏言。又盆成括,孟子時人,只小有才而不聞大道,被殺,而此書盆成适「父之孝子,兄之順弟」,又嘗為孔子門人,且在景公時,尤可駭。其為依託,章章明矣。(劉子卷二十二)

    四篇目考

    晏子春秋篇目考 劉師培

    劉向晏子敘錄言定著八篇,二百一十五章,漢志「儒家」亦列晏子八篇。而史記管晏列傳正義引七略則云:「晏子春秋七篇。」蓋誤「八」為「七」,或「七略」為「七錄」之訛。隋唐志皆七卷,蓋合雜上、下二篇為一。史記管晏列傳索隱云:「今其書有七十篇。」「十」為衍文(張文虎札記引錢泰吉說)。則七篇之本,唐所通行。然唐代亦有八卷本,意林卷一列晏子八卷是也。宋代所行,一為十二卷本,即崇文總目、直齋書錄解題、玉海、通考所載是,蓋就七篇之本,各析為二,惟兩外篇未析,孫氏星衍謂「二」當作「四」,非也。一為七卷之本,即通志藝文略所載是。崇文總目謂八篇今亡,書錄解題謂卷數不同,未知果本書否,玉海亦以卷多為疑。蓋八篇之本,宋代已亡,元本八卷,四庫本亦八卷,拜經樓藏書題跋記謂後人併合以符漢志之數,其說近是。明刻均七卷,蓋亦後人併合,以符隋唐志之數也。惟元本及明沈啟南本均二百十五章,與敘錄符,則篇目併合,各代雖殊,其殘佚之文則鮮。顧猶有疑者,史記管晏列傳列越石父及御者二事,贊言:「既見其著書,欲觀其行事。至其書世多有之,是以不論,論其軼事。」則越石父及御者二事均不載本書,今二事列於雜篇上,故管同援以疑本書。今考以上二節,雖為選注諸書所引,然實非本書之舊,王念孫雜志據治要於問篇上景公問欲善齊政章析之為二,其說是也。又考雜篇下景公以晏子食不足致千金章「景公謂晏子曰」下,黃之寀本別為章,蓋所沿亦故本。故校斯書者當刪越石父、御者二章,析問善齊政章、致千金章為二,庶較元本為長。若謂元本即向本,則敘錄有章數無章名,且無每篇若干章之文,崇文總目又言八篇今亡,則元本各章目亦係校者所分,不以刪易為嫌也。(左厂集一)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