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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说，男子汉大丈夫，应先立业后成家。我听了，只有高兴，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有责任心的郎君。可他中了状元，却不入仕，也不提成亲的事，反而到各地去游学，说是为了趁着年轻的时候增加一些见识。方伯父不同意，可方少莹却每每为方少卿解释、开脱。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就有意地接近方少莹，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一点点消息。”徐姑娘轻轻地拍着怀里的方少芹，面带微笑地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有一天，我在方少莹那里做客，看见方少卿的小厮在少莹屋门前徘徊，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而少莹见了，竟然不动声色，派了贴身的晓月去见那小厮……他们两兄妹的这番举动，更是让我觉得鬼祟，我就让秋吟跟着她们……谁知道，秋吟竟然一去不返。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又不知道这件事与方家有没有关系，而我最担心的是怕父亲知道了去找方家的人理论，所以我偷偷地去找方少莹，想让她帮我打听打听。方少莹不断地向我保证，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可过了几个月，秋吟的事都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回音。突然有一天，方少莹约我去徐家城外的一座别院见面，说是有了秋吟的消息。我心里虽然觉得不妥，但是自家的庭院，我还是去了，谁知道……竟然就出了那样的事！”
春秀应声而去。
顾夕颜摇了摇头：“懋生，我们在各自的世界里，都是独一无二的。”她含笑地望着齐懋生，轻轻去吻他鬓角的白发，“懋生对我，是最珍贵的，绝无仅有的……”
趁着等杏雨拿茶叶的机会，两个人闲聊了几句。
她并没有在意，笑道：“哎呀，还有客人啊！”
刘谨接过匣子打开一看，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他朝着崔氏和梁掌珠作揖行礼：“我去做题了！”声音里，隐隐透着快活。
可帕子一拿起来，顾夕颜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春秀有些惶恐地道：“把西屋的多宝格子给推翻了……嬷嬷们正在收拾呢！”
等刘右诚回到家里，梁掌珠就抱怨道：“也不知道谨儿是怎么想的……当时那个高兴劲，我可是拦都拦不住，找个推脱的借口都没有！”
直起身来，顾夕颜就怔住了。
齐懋生就坐到大炕边拉了顾夕颜的手：“怎么了？是不是孩子调皮了？”
“就照少夫人的意思，我再商量商量韩姐姐，到时候，少不了要请您出面帮着圆圆场。”梁掌看天色不早了，就笑着结束了今天的话题。
顾夕颜再次怀孕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燕地高层，各家的女眷都带了东西来看顾夕颜，梁掌珠本来也想去的，可上次在齐府的遭遇又让她心里有点忐忑，而且，她还有一些私学上的事急需商量顾夕颜。
顾夕颜的神色间就有些恍惚。
顾夕颜犹豫了半晌，把手伸进盆里，指甲轻轻地刮了刮书面，纸屑立刻一团团地脱落，露出了光洁如镜般的纸片，一页页的，在清澈的水里荡漾出明亮的光芒，刺得顾夕颜眼睛发涩。
现在燕地只有是能拉得上一点关系的，都会往顾夕颜屋子里跑。
这段时间，夕颜的精神好像很差的样子。
顾夕颜已经显怀了，望着嚎啕大哭的暄哥，也只能摸摸他的头，然后带了他去临窗的大炕睡午觉。
齐懋生走后，顾夕颜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神色恍惚，家里的人都以为她是在为齐懋生担心。
红鸾辩驳道：“他解题很漂亮，从来不拐弯抹角，他一定是个好人。”
顾夕颜回拥着他，把头搁在他的肩头，怅然地说：“红鸾说，她想嫁给刘右诚的长子……刚才，我们正在争辩呢！”
“少芹，少芹，”顾夕颜喊她，“你这是怎么了？”
方少芹淡淡地点了点头，坐到炕前笑着问了问顾夕颜的情况。
西屋是书房，里面有很多齐懋生的东西。
墨菊前年生了一个儿子，红玉则生了一个女儿。因为儿子多，女儿少，红玉家的闺女就成了稀罕了，就连齐懋生见了，都要停下脚步逗一会。有一次，还摸着她的肚子道：“这一次，我们生个女儿吧！”
顾夕颜望着耳房的方向，如蝴蝶羽翼扇动般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个时间，谁敢让顾夕颜随便走动，梁掌珠自然是态度坚决地推辞。
刘谨和梁掌珠都怔了怔。
想到这里，他不由笑着对众人道：“我们今年也来过个热闹的秋夕节吧！”
徐姑娘就站起身来：“夫人有客，我就回避回避吧！”
梁掌珠沉默半晌，还是有点不服气地喃语：“我们家谨儿心善，也不至于像你说的，把家产都败光了啊！”
顾夕颜就笑道：“看样子你是个懂茶的人，难得你喜欢，我让人给你包一斤带回去喝吧！”
崔氏望着犹疑不定的梁掌珠，笑道：“错不错，叫了令公子来，问一问就知道了。”
顾夕颜忙把书捡了起来，心里却叨念着：可千万别是什么重要的资料才好。
火石电光中，顾夕颜突然想到有人通过打牌交朋友，说在牌桌上可以看到一个人的人品好不好，这算不算是殊途同归……也许红鸾就有这样的认知呢？
齐懋生脸色冷峻：“四叔走一趟北江郡吧，和沈世雅谈一谈，条件不妨放宽些……打了三年仗了，我们燕地也需要修整修整了。有什么事，等后年开春吧……”
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徐姑娘来的目的达到了，心也安了下来。
方少芹扑在了徐姑娘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刘右诚捋着衣袖坐到了炕上，喝了一口梁掌珠递过来的凉茶，正色地道：“我们的谨儿是怎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啊！聪明到是聪明，算起账来不用拨算盘。可你正经叫他去收收账什么的，他看着这个也可怜，看着那个也怜悯，哪里是个做生意的料……我看，不如就娶了国公爷的姑娘，早点抱个孙子，趁着我们还有这力气，好好把孙子教出来，免得临老了，连这份家产都给他败光了！”
这几年，沈世雅一直小动作不断。
顾夕颜很无奈地想。
梁掌珠道：“我也考虑过，只是觉得可能性不大。”
红鸾是十二月十日嫁的。
暾哥嘴里的“沈世雅和我们家打架”了的话，认真想想，还真说对了。
方少芹抬头，神色游离：“你是说，你是说，是方家害了你？”
红鸾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在家里也待不了几年了，一旦出了嫁，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和齐懋生相处的机会那就更少了，这个时候，顾夕颜并不希望这些琐事使她们父女之间罅隙更大。
顾夕颜是怀孕，又不是生病，可趁着这个机会想和她接近关系的不在少数。
“徐姐姐……”方少芹满脸的震惊。
这两孩子，都跟着魏夫人习武，一言不合就动手。
红鸾进了门，除了不爱说话，不爱答理人，梁掌珠也挑不出她其他什么毛病。可这毛病，对着刘谨的时候就没了，两个人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总有说不完的话，加上红鸾一进门就怀了孩子，梁掌珠就更没有什么好挑的了。
齐懋生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说到这里，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俯身在顾夕颜的耳边低语：“这一次，可不能再自己哺乳了，要让乳娘养，知道了吗？”
她就想着找个合适的话劝慰红鸾别急，门外却传来霍霍的鞋声，齐懋生冷着脸进来了。
* * * * * *
两个罪魁祸首早跑得不见影子了，多宝格格子被扶起来了，可屋子里到处是凌乱的物件。被打碎的，是多宝格格子旁的一个大梅瓶，原来插在梅瓶里的两枝牡丹花被甩到墙角。
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又为什么会到了燕地？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齐懋生愣住了。
顾夕颜认真地考虑了一会，道：“我知道刘家少奶奶的意思了，这件事，我们的确要抽个时间谈谈才好。你去帮我问问，看她今天下午有没有空，能不能来一趟。”
想到这里，她不由喃喃地道：“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家谨，是个书呆子，一年四季也不出趟门……会不会搞错了！”
红鸾就像见了猫的老鼠似的匆匆给齐懋生行了一个礼就跑了。
暾哥塞了一个板栗在嘴里，含含糊糊地道：“是不是王先生的学问不行？那我还要不要跟着王先生学呢？”
徐姑娘疏离地笑：“我们徐家，又何曾脱得了关系……”
“那你为什么不到跟六伯母解释解释？”方少芹不解地问。
红鸾进屋给顾夕颜请了安，就要走。
顾夕颜笑着摸了摸暾哥的头：“我们教的，是不同的东西。王先生教你的东西要学，姆妈教你的东西也很重要……以后，你就知道了。”
方少芹泪盈于睫：“徐姐姐，真的是你！”
徐姑娘就远远地给顾夕颜行一个礼，轻声道：“少夫人，那我就先走了！”
有很多的话要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两人还是今年正月十五见过一次面。
她定了定神，缓了一口气，这才把那天在崔家发生的事告诉了齐懋生。
顾夕颜心里暗暗有些吃惊。
顾夕颜毫不在意，让杏雨去找端娘拿茶叶。
“哦！”顾夕颜摸着自己的脸，“很难看吗？可能是没睡好吧！”
众人都说好。
刘右诚在梁掌珠的服侍下换了衣裳，笑道：“这是好事，有什么好推脱的！”
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顾夕颜一怔，道：“是不是沈世雅，又有什么动作了？”
顾夕颜不由奇道：“你这是怎么了？”
当第一朵雪花飘落在雍州城头的时候，顾夕颜正和暾哥坐在炕上剥板栗子吃。
方少芹不顾仆妇们惊诧的目光，提着裙摆一路追了出去。
顾夕颜听了，掩嘴而笑。
甜糯的声音里，透着化不开的浓情。
“夕颜——”齐懋生满脸惊讶。
顾夕颜在齐懋生的搀扶下上了炕，齐懋生就笑着摸了摸暄哥沁着密密汗珠的头：“屋里怎么又没有人？”
齐懋生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不要转移话题……老这样宠着她，你看她现在，哪有一点规矩。”
齐懋生就笑着抱着她：“会，会对你好，会敬重你的。”
红鸾的眼神就渐渐暗淡下去。
顾夕颜抓起一条帕子就盖住了面盆。
顾夕颜忙把梁掌珠支走：“少奶奶还是赶快去趟龚府吧，说起来，这事还有些急！”
寒暄了两句，杏雨带了茶叶来。
暾哥接过母亲手里的热板栗一口咬下，然后把剩下的一半塞到暄哥的嘴里。
“回来了！”看见齐懋生，顾夕颜懒懒地打了一声招呼。
徐姑娘很意外：“我吗？”
那些纸都像面糊似沾到了帕子上，露出晶莹剔透的荧光来。
贵重与否，因人而异的吧！
果然，到了四月十二日，顾夕颜顺利地产下了一个男婴，红鸾的孩子则是十月二十八日生的，舅甥两个只隔了半岁。
齐懋生就有些紧张地摸了摸她的腹部：“那你有没有哪里感觉不好的！”
顾夕颜背脊发凉，忙冲进了耳房，打了一脸清水，把《道德经》浸泡在了水里。
梁掌珠笑着点头：“多和少夫人接触一下，对你以后有好处！而且，国公爷的意思，想让齐家来掌管私学和孤儿院，你去，也和少夫人约个时间，我想单独和她谈一谈。”
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可以暂时冲淡一下战争所带来的紧张。
等大家散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头。
徐姑娘就趁着这机会委转地把来意说了。
* * * * * *
夕颜嫁过来这几年，还真的没有好好地过一个秋夕节。
龚涛等人哄笑：“可以可以，您只要九月初十赶到北江郡即可。”
茶到口中，她就怔了怔。
暾哥却对这小不点不太感兴趣，母亲在跟前的时候，就敷衍一下，母亲不跟前了，就和晗官跑得不见踪影了，惹得暄哥扶着门槛大哭，跟着的嬷嬷婢女怎么劝都不能让他止住眼泪。
齐懋生就上前扶了她：“快到炕上去躺躺！”
顾夕颜皱了皱眉：“徐姑娘，你也是个大方的人，何必如此拘礼！”
齐懋生亲昵地摸了摸顾夕颜的头，眉宇间，尽是睨视天下的自信。
谁知道徐姑娘竟然准备去耳房。
“没有啊！”顾夕颜也有些迷惑，“和怀暾哥的时候一样，连晨吐也没有……就是有点想睡……”
齐懋生望着她那娇憨的脸，笑道：“这都不高兴……今年我带你去买花灯，放河灯，猜灯谜……一定算数。”
当年，徐姑娘出事的时候，大家都不敢相信，后来被送到了道观，然后像所有曾经有过这种经历的女子一样，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里，消失在了大家的心中……却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像连珠炮似的，神色间又是一片凛冽，让顾夕颜都有小小的畏缩了一下。
顾夕颜就有些啼笑皆非。
梁掌珠也正为这事担心，她眉宇间就流露出几分郁色：“所以要和少夫人好好的商量商量……”可她上次去，燕国公府的两位主人都没有见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回避这件事。“本来这事就是少夫人帮着办起来的，可我管了这么多年，哪能没有一点感情……”说到这里，她不由流露出几分伤感。
“一斤！”徐姑娘怔了怔。
顾夕颜苦笑着扶腰去捡那两枝牡丹花。
这个丫头，可别这时候出什么状况才好。
齐懋生犹豫了一会，才道：“我可能过几天要去山南郡……”
（全文完）
暄哥得到了母亲的安慰，很快就睡着了。
“快请进来吧！”顾夕颜笑道。
这也是很珍贵的孤本，被水淋的湿漉漉了，纸上的字迹都晕开了。
“懋生，在别人眼里，我也是一个没长脑子的呢！”
梁掌珠望着莫名其妙高兴的刘谨，只觉得背脊发凉。
“又说什么胡话！”齐懋生不满地道，“还冒充小姑娘……”
她嘟着嘴娇嗔道：“你这是在嫌我没有把她教好咯？我已经很努力了……”
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梁掌珠抚着胸，喝了一大口凉茶，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国公爷家的红鸾姑娘吗？”
顾夕颜担忧地望着齐懋生：“你，你有把握吗？”
顾夕颜见状，忙道：“怎么，是不是不好喝？”
暄哥却望着哥哥手里的板栗嗷嗷大叫。
徐姑娘温和的眸子渐渐变得笃定，她微笑着点头：“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把您的意思转达给少夫人的！”
梁掌珠一走，红鸾就满脸期待地望着她：“刘谨她娘是你叫来的吗？”
“夕颜，夕颜……”门外传来齐懋生的呼喊。
每次怀孕，顾夕颜都没有晨吐的现象，只是很嗜睡。
徐姑娘脸色一红，正要说什么，方少芹已撩帘而入。
顾夕颜这才放下心来，让人上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