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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隆慶之間,後七子之焰復熾。後七子者,李攀龍、王世貞、謝榛、宗臣、梁有譽、徐中行、吴國倫。諸人之中,攀龍之名最著,世貞之才最高,然其初實皆以謝榛爲魁。

    榛字茂秦,臨清人,自號四溟山人,刻意爲歌詩,有聞於世。嘉靖間游京師,攀龍等方結社,尚論有唐諸家,茫無適從。茂秦曰:“選李、杜十四家之最佳者,熟讀之以奪神氣,歌詠之以求聲調,玩味之以裒精華,得此三要,則造乎渾淪,不必塑謫仙而畫少陵也。”攀龍贈詩曰:“向來燕市飲,此意獨飛揚,把袂看人過,論詩到爾長。世情摇白首,吾道指滄浪,去住俱貧病,風塵動渺茫。”其後諸人交惡,擯不與伍,然茂秦詩名自若,論詩之作,有《四溟詩話》。

    茂秦之論,在於合初盛唐之長以爲一,故云:

    自古詩人養氣,各有主焉,藴乎内,著乎外,其隱見異同,人莫之辨也。熟讀初唐盛唐諸家所作,有雄渾如大海奔濤,秀拔如孤峰峭壁,壯麗如層樓疊閣,古雅如瑶瑟朱弦,老健如朔漠横鵰,清逸如九皋鳴鶴,明浄如亂山積雪,高遠如長空片雲,芳潤如露蕙春蘭,奇絶如鯨波蜃氣,此見諸家所養之不同也。學者能集衆長,合而爲一,若易牙以五味調和,則爲全味矣。

    明人習氣諱言宋、元,故攀龍選《詩删》,唐後即數有明,至於二代,等諸自鄶以下。茂秦亦云:“《瀛奎律髓》不可讀。間有宋詩,純駁於心,發語或唐或宋,不成一家,終不可治。”又曰:“詩不可太切,太切則流于宋矣。”此皆見其擯斥宋人之意。 [2]

    茂秦之論,著力處盡在一字一句之間,較之宋人,所見尤小,王世貞評其詩如“大官舊庖,爲小邑設宴”者,非虚語也。其言如云:

    歡紅爲韻不雅,子美“老農何有罄交歡”,“娟娟花蕊紅”之類。愁青爲韻便佳,杜子美“澄江銷客愁”,“石壁斷老青”之類。凡用韻審其可否,句法瀏亮,可以詠歌矣。

    由論字更進一步則更爲前人改詩,如云:

    凡練句妙在渾然,一字不工,乃造物之不完。許渾《原上居》詩:“獨愁秦樹老,孤夢楚山遥。”此上一字欠工,因易爲“羈愁秦樹老,舊夢楚山遥。”釋無可《送裴明府》詩:“山春南去櫂,楚野北歸鴻。”此亦上一字欠工,因易爲“江春南去櫂,關夜北歸鴻。”劉長卿《别張南史》詩:“流水朝還暮,行人東復西。”此上二字欠工,因易爲“旅思朝還暮,生涯東復西。”周朴《塞上行》詩:“巷有千家月,人無萬里心。”此中二字欠工,因易爲“巷冷幾家月,人孤千里心。”諸作完其造物,以俟後之賞鑒者。

    茂秦對於律詩,尤著意落脚字。論杜牧之《開元水閣寺》詩云:“三句落脚字皆自吞其聲,韻短調促而無抑揚之妙。”此言嚴去上之分,其論是矣。李天生云:“少陵自詡晚節漸於詩律細,曷言乎細?凡五七言近體,唐賢落韻共一紐者不連用,夫人而然,至於一三五七句用仄字,少陵必隔别用之,莫有疊出者,他人不爾也。”其論蓋發源於此。然茂秦改“深秋簾幕千家雨,落日樓臺一笛風”,爲“深秋簾幕千家月,靜夜樓臺一笛風”,則與全詩之寫晚景者違忤,宜乎爲《四庫全書提要》所譏也。《藝苑卮言》云:“謝山人謂‘澄江浄如練’,‘澄’‘浄’二字意重,欲改‘秋江浄如練’。余不敢以爲然,蓋江澄乃浄耳。”後此漁洋《論詩絶句》云:“何因點竄‘澄江練’,笑殺談詩謝茂秦!”亦譏之也。大抵茂秦之論,其細碎可笑,有句無章者類此。

    王世貞字元美,太倉人,自號鳳洲,又號弇州山人,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後官至刑部尚書,移疾歸。其持論文必西漢,詩必盛唐,晚年始漸造平淡,有《弇州山人四部稿》《續稿》等。錢牧齋云:“元美始與李于鱗修復西京大曆以上之詩,以號令一世。元美著作日益繁富,而其地望之高,遊道之廣,聲力氣勢,足以翕張賢豪,吹嘘才俊,於是天下咸望走其門,若玉帛職貢之會,莫敢後至,登壇設墠,近古未有。”其聲勢可知矣。今述元美之説於次,又牧齋别著其晚年定論,附見歸有光之説後。

    弘治、正德間,李夢陽崛起北地,創爲不讀唐以後書之説,前後七子,率以此論相尚。李攀龍之于文,自許秦漢,詩則並唐人之古詩而斥之曰:“唐無古詩而自有其古詩。”元美《李于鱗先生傳》記其論云:

    于鱗既以古文辭創起齊魯間,意不可一世,而屬居曹無事,悉取諸名家言讀之,以爲紀述之文,厄于東京,班氏姑其佼佼者耳。不以規矩,不能方圓,擬議成變,日新富有。今夫《尚書》、《莊》、《左氏》、《檀弓》、《考功》、司馬,其成言班如也,法則森如也,吾摭其華而裁其衷,琢句成辭,屬辭成篇,以求當于古之作者而已。……于鱗以詩歌,自西京逮于唐大曆,代有降而體不沿,格有變而才各至,故於法不必有所增損,而能縱其夙授神解於法之表。

    要之前後七子之論,所謂詩亡舉大曆以下,文亡舉東京以下者,大抵相同。明人論文,自宋濂以降至王、唐、茅歸,推尊八家,此一派也;前後七子進而高論秦漢,此又一派也。就秦漢諸家中,于鱗、元美之所推崇,與昌黎《答劉正夫書》所舉司馬相如、太史公、劉向、揚雄,亦略有異同。今録元美論文之説於次:

    莊生之爲辭,洸洋猋忽,權譎萬變。列氏時出入而稍加裁。至漢而《淮南子》出,其言不盡繇一人,其所著載,兼括道術事情,最號總雜而文最雄。乃左氏則采輯《魯史》而自屬以己法,以爲《春秋》翼,蓋天下之稱事辭者宗焉。漢又衰,浸淫而爲六代,彼六代者見以爲舍璞而露琢,不知其氣益漓而益就衰。昌黎、河東氏之所謂振,振六代之衰,欲以追四子而猶未逮也。宋則廬陵、臨川、南豐、眉山者,稍又變之,彼見以爲舍筏而竟津,不知其造益易而益就下。(《古四大家摘言序》)

    西京之文實。東京之文弱,猶未離實也。六朝之文浮,離實矣,唐之文庸,猶未離浮也。宋之文陋,離浮矣,愈下矣。元無文。

    《晉書》《南北史》《舊唐書》,稗官小説也。《新唐書》,贗古書也。《五代史》,學究史論也。《宋》《元史》,爛朝報也。與其爲《新唐書》之簡,不若爲《南北史》之繁;與其爲《宋史》之繁,不若爲《遼史》之簡。 [3]

    韓、柳氏,振唐者也,其文實。歐、蘇氏,振宋者也,其文虚。臨川氏法而狹,南豐氏飫而衍。(以上《藝苑卮言》)

    元美之論,謂八家不足以追秦漢,歐、蘇之虚不若韓、柳之實,持論甚高,雖七子之文不足以起其意,至其所論,不可謂無所見也。元美于李、何諸人,知之甚審,故贈李于鱗序謂“仲默沾沾,氣弗克充志,所長詩耳。昌穀修麗靡弱,不習古文辭。北地生習古文詞而自張大,語錯出不雅馴。”《李于鱗先生傳》亦謂“于鱗之文,駭與尊賞者相半,至於有韻之文,則心服靡間言。”其後元美之弟敬美《與兄書》,亦稱其“諸小論稍質于歐、蘇而微弱于韓、柳。”蓋前後七子,本不以文見長也。然元美于王慎中、唐順之一派之依附道學揭橥古文者,則攻擊備至。《贈李于鱗序》云:

    某者故二君子友也,其所持論與識,亡以長于鱗,則謂“吾李守文大小出司馬氏,司馬氏不六經隸人乎哉?士於文當根極道理,亡所蹈,奈何屈曲逐事變模寫相役也”。吾笑不答。於乎!古之爲詞者,理苞塞不喻;假之詞,今之爲詞者,詞不勝,跳而匿諸理。六經固理區藪也,已盡,不復措語矣。由秦而下,二千年事之變,何可勝窮也?代不乏司馬氏,當令人舉遺編而躍如,胡至今竟泯泯哉?蔡子亡稱六經乃已,蔡子而稱,六經具在,又寧作録中語,喋喋而沾沾,繁固奚當也?

    元美論詩,推重盛唐。《徐汝思詩集序》云:“盛唐之於詩也,其氣完,其聲鏗以平,其色麗以雅,其力沈而雄,其言融而無跡,故曰盛唐其則也。今之操觚者,日嘵嘵然假元和、長慶之餘似而祖述之,氣則漓矣,意纖然露矣,歌之無聲也,目之無色也,按之無力也。彼猶不自悟悔,而且高舉而闊視曰:‘吾何以盛唐爲哉?至少陵氏,直土苴耳。’汝思往與餘論詩,固甚恨之。”序中所謂盛唐,兼包少陵而言,與嚴羽、高棅之指不盡同。故《藝苑卮言》極推少陵,如云:

    李、杜光焰千古,人人知之,滄浪並極推尊,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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