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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者治教未分,官師合一,學術本諸王官,民間未有著述。此在周時猶然。

    章學誠校讎通義:「古無文字,結繩之治,易之書契,聖人明其用曰:『百官以治,萬民以察。』理大物博,不可殫也,聖人爲之立官分守,而文字亦從而紀焉。有官斯有法,故法具於官。有法斯有書,故官守有書。有書斯有學,故師傳其學。有學斯有業,故弟子習其業。官守學業,皆出於一,故私門無著述文字。」

    龔自珍治學:「自周而上,一代之治,卽一代之學也。一代之學,皆一代王者開之也。載之文字謂之法,卽謂之書,謂之禮。其書謂之史職。民之識立法之意者謂之士。士能推闡本朝之法意以相戒語者,謂之師儒。若士若師儒,法則先王、先冢宰之書以相講究者,謂之學。道也、學也、治也,則一而已矣。」

    章炳麟檢論訂孔:「古者世祿,子就父學爲疇官,宦于大夫,謂之宦御事師。(曲禮「宦學事師」,學亦作御。)言仕者又與學同。(說文:「仕,學也。」)明不仕則無所受書。」

    自周室之東,而天子失官,

    左傳昭公十七年,仲尼曰:「天子失官,學在四夷。」

    大人不悅學。

    左傳昭公十八年,葬曹平公,往者見周原伯魯焉。與之語,不說學。歸以語閔子馬。閔子馬曰:「周其亂乎!夫必多有是說,而後及其大人。」

    於是官學日衰,私學日興,遂有諸子。後人言諸子學者,皆本劉歆七略,有「九流」之目。

    漢書藝文志諸子略:「儒家者流,蓋出於司徒之官。道家者流,蓋出於史官。陰陽家者流,蓋出於羲和之官。法家者流,蓋出於理官。名家者流,蓋出於禮官。墨家者流,蓋出於淸廟之守。縱橫家者流,蓋出於行人之官。雜家者流,蓋出於議官。農家者流,蓋出於農稷之官。小說家者流,蓋出於稗官。」又曰:「諸子十家,蓋可觀者九家而已。」後遂有九流之說。

    近人胡適力辨其非。

    胡適諸子不出於王官論凡分四端:

    一、劉歆以前論周末諸子學派者,無九流出王官之說。莊子天下篇、荀子非十二子篇、司馬談論六家要指、淮南子要略,皆無之。要略以爲諸子之學,皆起於救世之弊,應時而興,其說最近理。

    二、九流無出王官之理。其最謬者,莫如以墨家爲出於淸廟之守。七略之言曰:「茅屋采椽,是以貴儉。養三老五更,是以兼愛。選士大射,是以尙賢。宗祀嚴父,是以右鬼。順四時而行,是以非命。以孝視天下,是以上同。」此其言無一語不謬。墨家貴儉,與茅屋采椽何關?茹毛飲血,穴居野處,不更儉耶?何不謂墨家出於洪荒之世?養三老五更,尤不足以盡兼愛。選士大射,豈屬淸廟之守?墨家兼愛無差等,何得宗祀嚴父?其上同之說,謂一同天下之義,與儒家之以孝治天下,全無關係。若順四時而行,適成有命之說,更何非命之可言?

    三、九流乃漢儒陋說,未得諸家派別之實。其最謬者,莫如論名家。古無名家之名也。凡一家之學,無不有其爲學之方術,此方術卽是其邏輯也。是以老子有「無名」之說,孔子有「正名」之說,墨子有「三表」之法,別墨有「墨辨」之書,荀子有正名之篇,公孫龍有名實之論,尹文子有刑名之論,莊周有齊物之篇,皆其名學也。古無有名學之家,故名學不成爲一家之言。

    四、駁章太炎說。

    今考諸子師授淵源,以及諸家所稱引,則其間多有出入,可以相通,固不能拘泥於九流、六家之別。

    墨子學儒者之業,受孔子之術(見淮南子要略),則墨源於儒。李克爲子夏弟子(見漢志班注),漢志有李克七篇在儒家,而法家有李子三十二篇,班注:「名悝。」悝、克一聲之轉,卽李克,非二人也。兵權謀家有李子十篇,沈欽韓曰:「疑李悝。」則法家與兵家相通而實源於儒家也。吳起師曾子,而吳起四十八篇在兵權謀。

    商鞅受李悝法經以相秦(見晉書刑法志),而法家、兵權謀家均有商君書。

    漢志農家神農二十篇,師古曰:「劉向別錄云:『疑李悝、商君所託。』」則法家、兵家又與農家相出入。

    尸佼爲商君師(見藝文志班注),而其書列雜家。

    許行爲神農之言,而呂氏春秋當染篇云:「許犯學於禽滑」禽滑卽禽滑釐,而許犯則許行也。(春秋時,晉有狐突,字伯行,見晉語注。齊有陳逆字子行,見哀十一年左傳。晉語韋昭注:「犯,逆也。」小爾雅言:「犯,突也。」古人名突、逆,字行,知許行蓋名犯矣。)是農家亦與墨家相通。

    荀子以墨翟、宋鈃並舉,而漢志宋鈃入小說家。

    莊子天下篇以宋鈃、尹文並舉,而漢志尹文入名家。觀其禁攻寢兵,卽墨子非攻之說,五升製飯,卽墨子量腹之意,則墨家亦與名家、小說家相通。

    班注:「孫卿道宋子,其言黃老意。」則墨家、小說家又與道家相通。

    荀子以愼到、田駢並舉,莊子天下篇以彭蒙、田駢、愼到三人並舉。而漢志田子在道家,愼子在法家,則道家與法家相通。

    荀子以陳仲、史鰌並舉。陳仲之學近於許行,蓋亦農家、墨家者流。而荀子以爲類於史鰌。莊子又常以曾、史並稱,則農家、墨家與儒家亦相通。

    荀子稱:「子思、孟子案往舊造說,謂之五行。」而漢志鄒子終始在陰陽家。文選魏都賦注引七略曰:「鄒子有終始五德,從所不勝。土德後木德繼之,金德次之,火德次之,水德次之。」則陰陽家與儒家相通。

    韓非學於荀卿,而漢志韓子入法家。司馬遷稱其歸本於黃老,則法家與儒家、道家均相通。

    遑論所謂「某家者流,出於某官」之說哉?故謂王官之學衰而諸子興可也,謂諸子之學一一出於王官則不可也。開諸子之先河者爲孔子。孔子生當東周之衰,貴族階級猶未盡壞,其時所謂學者則惟「禮」耳。禮者,要言之,則當時貴族階級一切生活之方式也。故治國以禮,

    左傳閔元年,齊仲孫湫來省難,歸曰:「不去慶父,魯難未已。」公曰:「魯可取乎?」對曰:「不可,猶秉周禮,周禮,所以本也。臣聞之,國將亡,本必先顚而後枝葉從之。魯不棄周禮,未可動也。」

    又襄三十一年,北宮文子言於衛侯曰:「鄭有禮,其數世之福也。」又昭五年,女叔齊曰:「禮所以守其國,行其政令,無失其民者也。」

    行軍以禮,

    左傳僖二十七年,蒍賈曰:「子玉剛而無禮,不可以治民,過三百乘,其不能以入矣。」子犯曰:「民未知禮,未生其共。」於是乎大蒐以示之禮,作執秩以正其官,一戰而霸。

    又宣十二年,隨武子曰:「會聞用師,觀釁而動。德刑政事典禮不易,不可敵也。」

    保家、守身、安位,亦莫不以禮。

    左傳僖十一年,內史過告王曰:「晉侯其無後乎?禮,國之幹也。敬,禮之輿也。不敬則禮不行。禮不行則上下昏。何以長世?」

    又文十五年,季文子曰:「齊侯其不免乎!己則無禮,而討於有禮者,難以免矣!」

    又成十三年,孟獻子曰:「郤氏其亡乎;禮,身之幹也。敬,身之基也。郤子無基。」

    又襄二十一年,會於商任,齊侯、衛侯不敬。叔向曰:「二君者必不免!會朝,禮之經也。禮,政之輿也。政,身之守也。怠禮失政,失政不立,是以亂也。」

    故有先事而豫求其禮者,

    左傳文六年,季文子將聘於晉,使求遭喪之禮以行。其人曰:「將焉用之?」文子曰:「備豫不虞,古之善教也。」

    有臨事不能,以爲病而講學之者。

    周語:晉隨會聘於周,定王享之餚烝,原公相禮。范子不知是禮,而私問於原公,歸而講聚三代之典禮。

    左傳昭八年,公至自楚,孟僖子病不能相禮,乃講學之,苟能禮者從之。

    今約而言之:則凡當時列國君大夫所以事上、使下、賦稅、軍旅、朝覲、聘享、盟會、喪祭、田狩、出征,一切以爲政事、制度、儀文、法式者莫非「禮」。

    劉師培有典禮爲一切政治學術之總稱考。

    禮之興,由於故事之遺傳。而至春秋時,民族之演進旣久,政治之範圍日擴,歷史之成例日增,卽禮制典章亦日繁。又以列國交通,踵事增華,而禮文日密。更復習俗不同,風尙互異,周人旣失其制,諸侯各自爲政。朝聘往來,又不得不博聞多識,以資應付。又競爭日烈,治賦理財,需材孔殷。而其時貴族君大夫奢汰之風日甚,上下相僭,旣乖舊禮,又多不能從事學問,身親政務。於是禮日以增,亦日以壞。乃益有需於知禮之士,而儒業大起。

    劉師培論孔子無改制之事:「說文:『儒,術士之稱。』術爲邑中之道。古代授學之地,必在都邑。故有學之士,必會萃邑中。卽王制所謂升於司徒、升於國學之士也。儒爲術士之稱,與野人爲對待。猶孟子之以君子與野人區別也。儒猶今日恆言所謂讀書人。又術士可以入爲王官,古代平民之升進者,惟術士一途。故儒以待用爲宗旨。儒字從需聲,卽儒行篇所謂『待聘』『待問』『待舉』『待取』也。」

    孔子亦其一人也。

    劉師培孔學眞論:「周室旣衰,史失其職,官守之學術,一變而爲師儒之學術。集大成者厥唯孔子。」

    又論孔子無改制之事:「孔子之學,所以稱爲儒家者,因孔子所教之學,卽古代術士所治之學。孔子所說進身之道,卽古代術士進身之道。」

    考孔子所謂「學」者,亦重在熟諳掌故,明習禮文。

    論語述而:「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

    又:「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

    又:「衞公孫朝問于子貢曰:『仲尼焉學?』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

    中庸:「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

    蓋治掌故以明禮,習禮文以致用,固當時之學問然也。卽孔子所以見重於時人者,亦惟在其知禮。

    論語八佾:「子入太廟,每事問。或曰:『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此見當時羣推孔子以知禮也。左傳昭七年,孟僖子將死,召其大夫曰:「禮,人之幹也。無禮,無以立。吾聞將有達者曰孔丘,我若獲沒,必屬說與何忌於夫子,使事之而學禮焉,以定其位。」故孟懿子與南宮敬叔師事仲尼。此孔子以知禮見重於貴卿也。

    然孔子之知禮,則異於人。人之知禮者以應世,而孔子則以矯世。

    論語八佾:「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又:「三家者以雍徹,子曰:『相惟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

    孔子之意,以謂當時之亂,由於貴族之不守禮。

    論語季氏:「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蓋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

    又曰:「祿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於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孫微矣。」

    蓋惟禮可以爲貴族階級之屛障,而驕奢淫佚之貴族弗之知也。

    論語顏淵:「齋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

    孔子以平民儒士,出而批評貴族君大夫之生活,欲加以糾正,則亦非先例之所許也。故曰:「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明其爲不得已焉。然貴族階級之頹運終不可挽,則孔子正名復禮之主張徒成泡影,而自此開平民講學議政之風,相推相盪,至於戰國之末,而貴族、平民之階級終以泯絕。則去孔子之死,其間二百五十年事耳。所謂諸子學者,雖其議論橫出,派別紛歧,未可一概,而要爲「平民階級之覺醒」,則其精神與孔子爲一脈。此亦氣運所鼓,自成一代潮流。治學者明乎此,而可以見古今學術興衰起落之所由也。

    當孔子在時,其門弟子多仕貴族爲家臣。

    冉求、仲弓爲季氏宰,子路爲衛大夫孔悝邑宰,子游爲武城宰,子夏爲莒父宰,子賤爲單父宰,原思爲孔氏宰,子羔爲費郈宰,閔子騫,季氏使爲費宰而辭。

    而孔子則深不願其弟子之汲汲於仕進,故曰:「三年學,不志於穀,不易得也。」又曰:「天下無行,多爲家臣,仕於都,惟季次未嘗仕。」(見達史記仲尼弟子列傳)其戒子夏曰:「汝爲君子儒,毋爲小人儒!」冉子爲季氏聚斂,則曰:「求也,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故孔門雖蒙儒家之號,而終自與往儒之仰貴族而待用之意不同也。逮孔子卒,而儒益大昌,曾子見尊於費君,

    說苑:「魯人攻鄪,曾子辭於鄪君,鄪君曰:「寡人之於先生,人無不聞。今魯人攻我,而先生去我,胡守先生之舍?」魯人果攻鄪,數之十罪,而曾子之所爭者九。魯師罷,鄪君復修曾子舍而復迎之。」  今按:此卽孟子曾子居武城有越寇事,鄪君則季氏也。

    子夏教授於西河,

    史記仲尼弟子列傳:「孔子旣沒,子夏居西河教授,爲魏文侯師。」

    然季孫專魯,魏斯篡晉,皆非孔子「君君臣臣」之道,而曾子、子夏勿能正。蓋至是而西周以來貴族階級所以維擊永久之禮,則已蕩棄無存矣。

    日知錄「自左傳之終,以至六國稱王,凡一百三十三年,史文闕軼,考古者爲之茫昧。如春秋時,猶尊禮重信,而七國則絕不言禮與信矣。春秋時猶宗周王,而七國則絕不言王矣。春秋時猶嚴祭祀,重聘享,而七國則無其事矣。春秋時猶論宗姓氏族,而七國則無一言及之矣。春秋時猶宴會賦詩,而七國則不聞矣。春秋時猶有赴告策書,而七國則無有矣。邦無定交,士無定主,此皆變於一百三十三年之間。史之闕文,而後人可以意推者也。」

    儒者本務知禮,而禮終不可行。學術隨世風而變。則進取者急功利而明法,李克、吳起、商鞅其選也。

    李克卽李悝,子夏弟子,相魏文侯。吳起,曾子弟子,用事於魏、楚。李克著法經,商鞅受之以相秦(見晉書刑法志),爲法家祖。吳起爲魏西河守,令民僨表立信(見呂氏春秋愼小篇)。商鞅變法,先之以徙木。又李克盡地力,吳起在楚令貴人實廣虛之地,商鞅開阡陌,徕三晉民使墾殖。又三人皆善兵事。商鞅之政,皆受之於李、吳。人盡謂法家原於道德,顧不知實淵源於儒者。其守法奉公,卽是孔子正名復禮之精神,隨時勢而一轉移耳。道家乃從其後而加之誹議,豈得謂同條貫者耶!

    求之孔門,則「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冉求、季路之遺也。高尙者矜氣節而傲禮,田子方、段干木、子思其著也。

    田子方,子夏弟子,爲魏文侯師。太子擊遇田子方,引車避,下謁,子方不爲禮。子擊因問曰:「富貴者驕人乎?且貧賤者驕人乎?」子方曰:「亦貧賤者驕人耳!諸侯驕人則失其國,大夫驕人則失其家,貧賤者行不合,言不用,則去之楚、越,若脫躧然,奈何其同之哉?」(見史記魏世家)

    段干木學於子夏(見呂氏春秋尊賢)。魏文侯欲見段干木,段干木踰垣而避之(見孟子)。魏文侯過其閭而軾(見另氏春秋期賢)。

    子思事均見孟子。

    孔叢子:「曾子謂子思曰:『昔者吾從夫子巡於諸侯,夫子未嘗失人臣之禮,而猶聖道不行。今吾觀子,有傲世之心,無乃不容乎?』子思曰:『時移世異,人有宜也。當吾先君,周制雖毀,君臣固位,上下相持,若一體然;夫欲行其道,不執禮以求之,則不能入也。今天下諸侯,方欲力爭,競招英雄以自輔翼;此乃得士則昌,失士則亡之秋也。伋於此時不自高,人將下吾,不自貴,人將賤吾。瞬、禹揖讓,湯、武用師,非故相詭,乃各時也。』」  今按:孔叢僞書,然此論足以徵儒家講禮之推移,發明世局之變。故孔子所稱,皆君臣上下之禮,如子思、孟子則專講士出處進退之禮。此貴族階級日壞,士階級日以得勢之證也。

    求之孔門,則簞食瓢飲,陋巷自樂,顏回、閔損之類也。其異軍特起別樹一幟者爲墨。墨家始於墨翟,亦學儒者之業,而變其道。

    淮南子要略:「墨子學儒者之業,受孔子之術,以爲其禮煩擾而不悅,厚葬糜財而貧民,久服傷生而害事,故背周道而用夏政。」  今按:墨家之學,蓋本孔子批評貴族階級之精神,而爲更進一步之主張耳。此後許行、陳仲、莊周、老子書,則又遞爲更進一步之主張。其思想激進,於先秦諸子中可稱左派,而儒家一脈則右派也。

    墨非姓也,

    江瑔讀子巵言論墨子非姓墨謂:「周、秦以前,凡言某家之學,皆不擊之以姓。漢志九家,若儒、道、名、法、陰陽、縱橫、雜、農,莫不各舉其學術之宗旨以名家,無以姓稱者。且墨子前後亦絕無墨姓之人。」

    墨蓋刑徒役夫之稱。

    白虎通五刑:「墨者,墨其額也。」  今按:墨卽黥罪。古者以罪人爲奴隸。墨家斥禮樂而尙勞作,其生活近於刑徒役夫。墨子之楚,穆賀謂墨子曰:「子之言誠善,而吾王天下之大王也,毋乃曰賤人所爲而不用乎?」「賤人」卽猶云「刑徒役夫」也。公尙過爲越王迎墨子,墨子曰:「若越王聽吾言,用吾道,翟度身而衣,量腹而食,比於賓萌,未敢求仕。」「賓萌」者,客籍之民,亦猶「刑徒役夫」也。(尚賢篇以國中之眾,與四鄙之萌人分言。)禽滑釐事墨子三年,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役身給使,不敢問故,此「刑徒役夫」之生活也。故荀子曰:「刑餘罪人之喪,不得合族黨,獨屬妻子,棺槨三寸,衣衾三領。」(禮論)則墨家薄葬,類於刑人也。又曰:「自爲之者,役夫之道,墨子之說也。」(王霸)是明以墨道爲「役夫」也。

    爲墨徒者,多以裘褐爲衣,跂蹻爲服,日夜不休,以自苦爲極。當時非笑之者曰:「此刑徒之所爲,黥墨之所務也。」而因以呼之曰「墨」。墨者亦遂直承其名曰:「吾固『墨』也。雖然,此古者大禹之道也。」

    莊子天下篇:「墨子稱道曰:『昔者禹之湮洪水,決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山三百,支川三千,小者無數,禹親自操耒耜而九雜天下之川,腓無胈,脛無毛,沐甚雨,櫛疾風,置萬國。禹大聖也,而形勞天下也如此。』」

    故曰:「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謂墨。」而後人乃謂墨子眞有得於夏教,則不足與語夫學術之流變者也。

    故「儒」者,譬今之所謂紳士;「墨」者,譬今之所謂勞工也。必貴族階級旣壞,而後「儒」「墨」之爭論乃起。彼墨徒,本天志,倡兼愛,廢禮樂,節喪葬,凡所謂貴族階級之生活,將盡情破棄,而使人類一以「刑徒役夫」爲例,是非人情也。

    莊子天下篇:「今墨子獨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无槨,以爲法式。以此教人,恐不愛人,以此自行,固不愛己。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觳,使人憂,使人悲,其行難爲也,恐其不可以爲聖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雖能獨任,奈天下何?」

    然比之孔子,亦猶「是可忍孰不可忍」之意爾。故孔子之正名復禮,本貴族之見地而言之也。墨子之天志、兼愛,本平民之見地而言之也。其抨擊當時貴族之生活者同,而所以爲抨擊者則異。惟墨學之興,尤足爲平民階級覺醒之特證也。

    循此以下,至於七國稱王,周禮盡廢,而平民學者之氣燄亦益張。其時立說紛歧,益臻爛漫,約以言之,有許行倡「並耕」之說。

    孟子滕文公:「有爲神農之言者許行,自楚之滕,踵門而告文公曰:『遠方之人,聞君行仁政,願受一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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