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
，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而面对如此诱惑，他的选择，如此决然。
但此时，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君珂慢慢地，坐起身来。
早知如此。
君珂稍稍放下心，拉开他的衣襟，解衣的时候脸红了红，手下动作却没有慢。
君珂心底一沉，最后一个希望也破灭。
可是如果不求不恳，听之任之，一样不近人情——那是对纳兰君让。
君珂淡淡一笑，“殷老明白了么？两种选择，两个结局，君珂奉上，任君选一。”
她神色冷漠，面如霜雪，黛青的眉沉沉压着剔透的眸子，偶一转眼，金光微闪，容色乍一看并不绝色，但气质特别，优雅而又有煞气，令人望过去，凛然而又震慑，一时人们忍不住纷纷跟随，却无人挑衅。
其实君珂是多虑了，事情并没有她想得复杂，那两张画像上的名字，真的就是被撕掉的。
或许那已经是冥冥中的提示，纵使深度昏迷，生死熬煎，他依旧隐约感应到了那份离别的不祥，并拼尽全力，试图挽留。
赤罗是小城，天高皇帝远，对上头下来的指令没那么上心，也不指望在自己这靠近边境的小城里，能抓到那么重要的人物，所以只是随便在城门附近贴了几张告示，之后便没人去管，而留在赤罗城的尧羽外线人员，干脆就把这告示给撕残了，以免给主子带来麻烦。
不亲手将他碎尸万段，够客气了！
君珂面不改色——这世间苦痛为难，她尝得已经够多，这算什么？
“老天……”半晌她仰起脸，热泪涔涔，“为什么给我一双神眼，让我前生永生幽闭，小白鼠一样过一生？为什么如此亏待了我，这一世依旧不肯成全，遍地恩仇，纠缠难解？如果这是我君珂与生俱来的罪孽，要两世来还，为什么不让我烟消灰灭，为什么——”
如今君珂杀气腾腾而来，殷山成丝毫不为所动，就说明君珂的武力无法威胁到他，要么他自己，要么他身边，一定有仗恃。
心念电转，君珂立刻打消了去衙门找殷山成的念头，她不能冒险，再次将伤重的纳兰君让送入虎口。
“君姑娘。”他冷冷道，“这不该是你说出来的话。”
“姑娘见笑了。”殷山成等他出去，才对君珂微微一笑，“老夫这女婿，虽然不成器，却是老夫世交之子，两家自幼恩厚，才有姻亲之好。”
“那混账现在是不是很懊恼？”文臻一边爬那个上行洞一边喃喃道，“八成在骂，要抽了我的油做蛋糕。切，我倒是可以给你，你有本事自己去做呀？”
“君珂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君珂轻轻道，“殷老不必为难。”
他是说……他是说当时那马车，他完全可以钻出去？
“以你声势资质，前途不可限量，可惜，可惜……”殷山成抱着纳兰君让，慢慢转身。
君珂不知道，那刀太锋利，入肉竟然自动内滑，剖开肌肉，又是天下少有的寒铁之刃，刀锋被心头血唤醒的那一刻，寒气爆发，直入肺腑，伤及五脏，很难活命，所以才有以命祭刀的说法。当时纳兰君让引刀自伤的时候是在水里，如果是在地面，君珂就能察觉那样的寒气，明白这是个怎样的可怕东西。
“赤罗城主不畏艰险，奋勇出手，擒获朝廷重金悬赏之大逆要犯君珂，”君珂一笑，“功勋卓著，赏黄金万两，提升三级，封妻荫子，青云直上。”
她此时被锦衣人的改装还没去，看起来是个丑陋的妇人，眉毛一竖凶神恶煞，那人吓了一跳，赶紧乖乖带路，一边道：“大娘，其实老单的医馆虽然好，但也就是治治平常病症，算不得什么。”
殷山成眉毛一挑，一瞬间眼神精芒厉射，随即恢复平静，“哦？”
当日胭脂巷那场火？转化成他念念不忘的噩梦？
“是你！”君珂先是有点失望，她更希望是纳兰述，此时她虽然外表镇定，但面临纳兰君让随时可能的死亡，实在有些内心无助，不过韩巧的到来，令她眼底瞬间燃起另一层火焰。
“不能。”他道。
“殷老。”
“胡吹大气！凭你也配送本县富贵！”黑胖子嗤之以鼻。
“君珂……”他在呢喃，“别……”
内息运转，滚滚而出，过十二重楼，流奇经八脉，转入丹田。
她抖着画像，比着自己的脸，“像不像？嗯？”
君珂颓丧地叹口气，正在想还有什么办法，忽然听见窗外传来两长一短的敲击声。
她本身内功不纯，三种内力天下少有，但冰纹功属寒，沈梦沉的内息属阴，两种都不适合传给纳兰君让，只能用梵因的功力。
韩巧注视着君珂，口舌伶俐从无犹豫的君珂，此刻竟然结巴，眼神躲闪，神情为难。这不该是她出现的神情！
君珂在心底叹息一声，这老头求，求不来，打，打不成，又不敢泄露纳兰君让身份，万一将他送入敌人手中，那她百死莫赎。
她先前进城时辰还早，此刻街上人渐渐多了，见她一个女子，竟然背着个男人公然行路，都面露惊骇之色，不多时，她身后便聚集了一群小孩，在后面不住扔石子，拍手欢唱，大声嬉笑。
别了，太孙殿下。
哪家善堂里跑出来的女疯子？
“来吧。”
“哦？”
他振臂，低吼，“君珂！你当我和你一样，忘恩负义，颠倒黑白吗！”
那么，只好用最后一个办法。
她此刻心定了些，这老人在赤罗果然极有地位，而且气度俨然，有些事和他谈判，应该效果不错。
将纳兰君让放在床上，君珂在医馆，已经请大夫帮他擦身换衣去掉外在的寒气，然而那内腑的冰寒，又哪里是火盆能烤热的？
百姓张大嘴——这哪来的疯子？竟然怒射城门铜锣，不知道擅自更改开门时辰，是死罪吗？
君珂唰一下把告示揉烂，狠狠踩了几踩——尼玛！纳兰君让你怎么小气到这个程度，就不知道找个好点的画师画我吗？
边陲小城，信息闭塞，这些小官衙役，还是接到悬赏文书之后，才知道点君珂的丰功伟绩，但传到这里，也早已离奇夸张，远离真相八万里，但不管怎样，君珂这样的身份，在这些人眼里那就是神，哪怕是造反的神，那也是神！
武力展示，是想试探下殷山成的底。这种名医，救人无数，人人趋奉，因此自身所拥有的人脉和隐性势力，必然非常可观。殷山成这么多年，立下那条古怪的规矩，却从来没破，就说明他身边一定有人保护，否则总难免遇上强横世家，病急求医，遭遇拒绝，一旦忍不住出手强迫，这老头子没底牌，怎么应付？
“今日之事，可否不要和我这兄长提起？”君珂注视着纳兰君让，一眼而过，随即直视殷山成，“永生永世，封存于心。”
不尽力，怎无悔？
殷山成接过纳兰君让，忽然道：“你可知，你一旦留下来，朝廷必定会立即处死你？”
赤罗是小城，城墙不高，但君珂背着人光天化日也不能去闯，她估摸着，最起码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开门，眼神里焦灼之色一闪。
君珂身子一软，就势瘫了下来。
她打消了这个念头，便直奔医馆而去，没多久怏怏出来——那姓单的大夫只帮纳兰君让接了骨，然后很直接地告诉君珂，她用的金创药已经是天下一流，他也拿不出更好的外伤药来，而纳兰君让被寒气所伤的内腑，绝不是他能对付，请另请高明。
“我冀北安守一地，王爷从无野心，只因为势力雄厚，朝廷卧榻之侧，不敢容他安睡，就要处心积虑对付他。夺权还不够，还要拔根、害命、灭门、毁家！”韩巧上前一步，几乎指到君珂鼻子，“就这样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冀北人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仇人，你要我救他！你竟然要我救他！”
“我在！”
君珂心里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她体内沈梦沉的内息和梵因的内息相互对冲，之前梵因一直压住了大光明功法，使她体内以沈梦沉内力为主，但冀北一会，梵因解掉了那层禁制，按说这一阴暗一光明的两种内功就该互斗，但随即她修炼了冰纹功，并借助了纳兰述的纯阳内力，使体内内力出现奇妙的平衡，并因为这种绝无仅有的平衡而进展迅速，但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那后果必然也十分严重。
“不要为难我，我也受不起你这一拜。”韩巧背对着她，已经闪到了门边，“君珂，你不能因为要成全你的恩义，便逼我背叛尧羽，猪狗不如！”
声音重重抛下，人已经远远出门。
大家齐齐摇头——一根眉毛丝都不像！
外表老实乖巧可爱不争不抢没个性没骨气其实一肚子坏水的文臻。
纳兰君让上臂折断，胸前一道刀伤，鲜血凝结，周边肌肤泛着奇异的霜白，摸上去如玉如冰，君珂皱起眉，她明明记得当时那一刀位置虽然凶险，但入肉应该不深，怎么现在看起来，比想象中要深得多？都快伤及心脏了，而且这寒气从何而来？
那样的苦痛挣扎里，他始终紧紧握着君珂的手，掌心如冰，森冷传递，君珂的心，也仿佛冻成了一团冰。
他似是陷入沉思，久久不语，君珂也不说话，静静抱着纳兰君让，看着他。
月光下纳兰君让脸色惨白，眉宇微青，泛着一种隐隐的死色，君珂手刚碰到他的身体，便惊得一缩。
纳兰君让似乎陷入了噩梦中，身子微颤，眉间锁紧，咬牙咬得过紧，以至于腮帮都泛出铁青，他手掌握成拳，上身微微拱起，一个挣扎着要冲出去的姿势。
君珂微笑，笑出一点泪花，随即轻轻而决然地，将手指退出他的掌心。
“我是君珂。”君珂手掌一翻，云雷军令牌落在掌心，淡淡地道，“大燕大逆，云雷统领，如假包换。”
她爬出洞，四面一望，黑沉沉冷森森，寒风吹过来，一阵打抖，顿时心情懊丧，一脚便把面前的一颗石子踢了出去，“倒霉摧的！姑娘我这下要浪迹天涯了！”
比如，如果这次出现的是景大|波，没说的，她一定不会想起来要从纳兰述手中逃跑，当然她也不会想起来主动做人质，她会一开始就热情地跑去观赏传说中的大燕四杰之首，看看是不是很帅很MAN很坚挺，当然也会第一时间发现君珂。
“多谢殷老。”君珂躬身，双手托上一块极品翡翠，“以此为诊金及一切费用所需。”
因为勾结，所以并不希望捉拿到挟持纳兰君让的纳兰述和自己，以免破坏锦衣人的计划？
石头飞射，撞上城头铜锣，铿然一声锐响，四面激荡。
君珂心知这人说的也不是假话，只不过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此刻被拒绝，心中一沉，却终究无语。
低头看看双手，冰冷僵硬，骨节都似微肿。
慢吞吞冲上来的衙役迅速跳开。
要说纳兰述和尧羽最恨的人，第一个是沈梦沉，第二个就是纳兰君让！
一个小城，能够主宰一切，令锦衣人有所仗恃的，也只能是知县大人，一城之主。
这是很厚的悬赏了，给出的职位甚至比这里的知县还高，君珂眼神里却涌出疑问，悬赏画像，为什么连名字都不注明？
不知何时，泪痕已干。
君珂立在阶下，看着他被抱入内室，重重帘幕，一一深垂，直至遮没不见。
闭目，弃刀，张开双手。
他一闪身，便侧开了身子。
他一字字道，“老夫不敢，拿至亲生命作赌！”
殷山成皱了皱眉头，露出点困惑的神色。
这姑娘傻了吧，抓了个破画干嘛呢？卖画的呢？
君珂手一僵，刹那间如五雷轰顶，怔在了那里。
这叫尧羽卫怎么可能去救他？
她眼睛里已经没有泪水，甚至没有情绪，神情漠然，只是在那样的漠然底，隐约闪动着决然的情绪。
半晌，苦涩而淡淡地，笑了一下。
有些事不得不为，有些人不得不救，哪怕焚心挣扎，她也要尽力一试。
两字如重锤，锤得万千迷茫镜像粉碎。
如果出现的是太史阑，她也不会去做人质，她更不会去观赏帅哥，她会闷声不吭没完没了的和锦衣人打架，打到君珂发现她为止，就算君珂没发现她，她假如遇见纳兰述，那也绝不会报假名字。
君珂唰一下抬起手。
“殷大夫拒绝为君珂恩人救治，君珂怒极冲衙而去，怀恨在心，伺机潜伏，待殷山成离开赤罗后，率领云雷精锐，”君珂一口气说下去，一字字道，“攻入衙门、逢人就杀，灭知县满门，鸡、犬、不、留。”
君珂皱眉，把画像又往自己脸边靠了靠，偏头看所有人，“嗯？”
不能。
君珂绝望地看着他的背影，手指松开又蜷起，蜷起又松开。
拂过纳兰君让手臂的时候，昏迷中的纳兰君让手一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嗯？”大家齐齐偏头看她。
“胡说！这是我的地方我怎么能……”
君珂的内功，毕竟来路奇特，造就了她特异体质的同时，也使她功力不精纯。
殷山成还是神色不动，“那又如何？”
没有了梵因的大光明内力，这失衡的内力，很可能会导致她走火入魔！
你我之间，救与被救，从来都理不清说不明，而当一日你我为敌，这背负便越来越重，最终羁绊住我们的脚步，进不得，退不得，弃不得，断不得。
我现在要做的事，很好。
没时间了，痛苦怒责，自怨自艾，都挽救不了纳兰君让的生命，不过一时半刻，她再找不到速战速决的办法，他就必死无疑。
这一脚如此凶猛，衙门内响起紧急呼哨，一大群衙役扑了出来，君珂冷笑一声，直直冲入人群，拳影翻飞，指南打北，人群像开了花，不断飞出人影，跌了个满地爬。
如今这样，也好。
苍天无情，以万物为刍狗，戏弄人生！
无论如何，先求医！
韩巧一眼就看见床上的纳兰君让，眼神一凝，冷笑道：“这家伙终于要死了么？”
或许那只是昏迷中的反射。
“刚才的话，我还没说完。”君珂注视着殷山成，“我来送一场富贵，或者，一场杀戮！”
她在医馆门口怔了一刻，大步转身，找了家客栈，要了上房，吩咐伙计送上火盆。
他一瞬间后背汗毛都似炸起。
“我在！”
众人的眼光，开始由畏惧变成怜悯，唉，好眉好貌的，却是个疯子，还是想出名想疯了？这悬赏画像是什么人？据说是大燕第一个武举女状元，文武双职司，文职供奉，武职三品，手掌军权，麾下两万云雷精锐！那得是什么人？当今之世女子第一人也当之无愧，更牛的是，这女人还造反了！听说带着两万人杀进燕京，一个晚上杀了燕京十五万人！这么个女凶神，女煞星，女霸王，女太爷，你一个女疯子，真是疯到家了才以为自己是她！
“鑫德！”殷山成一声断喝，“你出去！”
她脸色苍白，一路狂奔，又不停输送真气，奔到城门前已经心跳如鼓，却一刻不敢停息，赶紧看城头铜锣。
然后她背起纳兰君让，出了客栈，直奔知县衙门而去，出门时，顺手揭了一张悬赏告示。
“对。”君珂面不改色，森然道，“殷老武功不弱，但你刚才也看见了，真但要想留下君珂，在所难能，今日我这兄长若死在此地，君珂抱尸冲出衙门，异日便是赤罗知县一家的尸首，抱在殷老手中！”
君珂直奔衙门，衙门前一排衙役正在耳房里跷腿聊天，忽然听见外头人声沸腾，有人探头一看，立即惊声道：“看，美人！咦，背个大男人的美人！”
屋内的温度渐渐高了起来，君珂将纳兰君让扶起，盘膝坐上床，掌心贴在他的后背。
所以说当初沈梦沉纳兰君让能把尧国事变消息压那么久，确实付出了相当的人力和努力。
此处之恩，彼处之仇，她在中间，不知去留！
君珂咬牙执着纳兰君让冰凉的手，吸了口气，捏了捏他的掌心，道：“撑着，没事，我在！”
黑胖子倒听他泰山的话，二话不说出去了。
“大胆女贼！竟然冲撞官府重地！”中间黑胖子指着君珂，愤怒得连下巴上豆大的黑痣都在颤抖，“来人，给我拿下！打入大牢！”
“韩巧……”君珂眼底浮上泪花，转头看看纳兰君让，再看看神色冷漠的韩巧，几番挣扎，终于艰难地道，“我……我知道我强人所难，那么你可不可以……先维持住他的性命，我自己……我自己再想办法？”
纳兰君让不能留在赤罗，只要他醒来，随便在附近哪座城，他自然知道哪些人可靠，也自然能够联系到他的部下，至此才算完全安全。
是了。
君珂霍然跳起，脸色惨白。
他眼角瞟了一眼君珂抱着的纳兰君让，露出一点隐隐的讥诮神情。
君珂一脚，便将他踢了出去，重重撞在紧闭的衙门大门上，轰然一声门竟被撞开。
君珂心中一沉，她也知道，在这样的小城，很难有什么名医，可是要离开赤罗去找别的名医，哪里还来得及？
“请殷老救人救到底，治好我这恩人兄长伤势后，不要将他留在县衙，尽快托可靠的人，妥善送出赤罗，送回临近随便哪家大城，等他醒来再离开。”
君珂却不知道尧羽这些外线，这些人在尧羽心中也不是什么重要力量，戚真思隐约提过，君珂也没在意，此时自然想不起。
这下子所有人都拥了过来，一个衙役立即迎了出去，“姑娘这是要……”
从定湖城初遇，我剖了你的肚子开始，到今日赤罗县衙，当日划下的刀痕，至此刻终于合拢。
衙门内外，一片沸腾，那些满地爬的衙役，慌忙回去报信，随即后院匆匆奔出来一群人，中间一个穿官服的黑胖子，还有一个青袍白髯老者。
纳兰君让因为对她有情才被掳，更为护她才一路落到这境地，他要死在她面前，她这一生，又怎能心安理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