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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君珂低头忙。

    再看君珂,居然单腿站立,另一膝平抬而起,脚上沉重的上百斤镣铐,对她来说好像不存在,她拍拍膝盖,对那黄面男子咧嘴一笑,“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也‘吹弹可破’?”

    手从锁链里无声无息脱出来,君珂低头对付脚上铁镣,背后老者不说话了,君珂感觉到背上始终有灼灼的目光粘着。

    老者静了静,似乎在想这干脆利落几句回答,君珂的手却停了停。

    对面老者突然道:“姑娘,你什么时候走?带我一程?”

    “今日救下纳兰君让,才可以成全一个无愧如常,恩怨了断的她;才可以成全一个坦然自如、无所畏惧的她;才可以成全我们的日后长久,一路前行。谁说她置我不顾?她正是希望她足够强大、没有缺陷、不被他人牵绊,不被恩情所迫,从而不牵累我的,留在我身侧!”

    纳兰述,你知不知道?

    她许愿尧羽不再死一人。

    她许愿陪纳兰述冲出冀北,冲向更广袤辽阔的大地,今日马蹄烟尘卷去的足印,他日终究要重新踏回。

    君珂到嘴的话顿时收回去,愕然看着隔墙——这隔壁关的什么人?好大力气!

    这么大的力气,这么珍重地关在这里,很可能不是一般人物,君珂心中一动,却也没有多想,她得快点出去,再耽搁了,难道还要等尧羽来救她?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仔细你说话!”晏希冷冷一喝,韩巧不敢再开口,愤愤盯着地面。

    我愿意!

    “咔。”

    纳兰述仰起头,沉沉的眉宇,露一点霁朗的晴色。

    纳兰述脸色一沉,手一挥,四面尧羽卫立即奔出去,把守住这个偏僻的小巷。

    “思考我什么时候死。”君珂一心二用,随口胡答。

    “哦?”那老头声音有了笑意,“后悔了?”

    而主子对君珂,是不是也太纵容?这般为她牵绊,如何能成就日后大业?

    发丝如雾散开,轻烟一般落下,遮了半边如玉脸颊,那衙役讪讪收回手,另外几个衙役上前来,打圆场地道:“好了好了,老吴,和女人置什么气呢?”一边将那人推开,无意中回头对君珂一看,顿时眼睛一直。

    “你信不信,在你喊出声之前,我完全可以杀了你!”君珂狠辣地道。

    “没发现赤罗的牢房特别满吗?”老头子又开始喋喋不休,“这是一批暂押在赤罗的囚犯,听说是一位副将在剿边时抓获的重犯,临时押在这里,等待过几日便由大军押送进京,按说也该来押了,不知怎么的,人还没来。”

    她若做出这种事,此生将永远难逃心魔,日夜背负,自我折磨,直至彻底崩溃,那么她许下的愿,终将归于泡影。

    “一直以来,我总觉得,小珂太重情义,她为我不惜一切,却未必明白那是友朋情义,还是男女之情,到今日,我终于确定了几分小珂的心思。”纳兰述哈哈一笑,张开双臂,“我!很!快!活!”

    君珂在赤罗大牢里遇见古怪老者的时候,纳兰述也遇上了回头报信的韩巧。

    “说清楚。”

    这些人也是倒霉,赤罗知县为了保密,并没有告诉这些押解的人君珂的真实身份,如果他们知道眼前这娇弱少女,当真便是那传说中女煞星女魔头,别说拳打脚踢色心大起,便是多看一眼,都觉得生死关头。

    “小韩你怎么在这里?”纳兰述愕然,向他身后四面张望,“君珂呢?”

    君珂偏头一看,是对面那个老者,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从乱发里仔细的盯着她。

    “咔。”没多久又一声,脚镣脱落。

    “主子你一心为君珂着想,可是她哪里对得起你!”韩巧拍地怒喝。

    君珂眼瞳一缩,手上一停,第一次正眼看他,“什么意思?”

    君珂诧然,回首看他,“老先生,你什么意思?”

    当然,不会给他们知道的,她的事自己解决,没道理再拖上其他人。

    她正惊讶,忽然有人在她耳边轻轻道:“天降者。赤罗,是你的转折之地。而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老头看她神色松动,神秘地一笑,“你放心,你出来,没有人会看见你。”

    她许愿带云雷回归家乡。

    对面的老者也在打量着她,眼神饶有兴致,毕竟在这种小地方的大牢里,看见女犯可以说是相当难得的事。

    “啊!”

    这老头会这一手,完全有机会出去,为什么一直呆在这里,没有走?

    “那就开荤吧。”老头子干脆坐下来,眼睛一闭,“这一把老骨头,刮刮还是有几两肉的。”

    韩巧被踢得在地上打个滚,莫名其妙灰头土脸,正待爬起,听见这一句,懵了,傻傻地抬头看纳兰述。

    兵不厌诈,说是说以身换命,但你关不住我,可不是我反悔。

    众人先前被君珂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又糊里糊涂擒下了她,竟没能仔细看清楚她,此时一眼扫过,霎时惊艳,几个衙役,顿时眼神便有些不对。

    立场对立,尔虞我诈,她和纳兰君让,恩仇难言。

    “这是亲疏之别。”纳兰述淡淡道,“你们可以对父母哭闹撒娇不讲情理,却不敢对同伴无理取闹随意索取,因为在你们心里,父母可以依赖依靠,永不担心没有退路。至亲之心,才可放纵。”

    她闭着眼睛,细细聆听铁丝在锁孔里拨动锁柱的声音,当初和小陆学这一手,还有些不情不愿,是被戚真思拳打脚踢逼的,如今想来,这可真是和现代驾驶游泳一样,求生混世必备技能。

    “蠢货!为什么不救?”

    君珂这才放下腿,若无其事从那黄面男子头上跨过,她跨过之后,其余人才敢上去抬走那倒霉家伙。

    君珂叹口气,心想小陆若还活着,必然要破口大骂她是他最逊的徒弟,这么烂的破锁,放个屁的工夫就能搞定,她居然花了一刻钟!

    “小珂之前一直和纳兰君让恩仇纠缠,几次蒙他相让,内心早已有愧,这一次如果救下他,就此恩怨两消,我相信她日后相遇,再不会对纳兰君让容情。”纳兰述露出傲然笑意,“所以,这么一干两净,能让他们一刀两断的好事,为什么不救?纳兰君让逃过这一次,下次我就杀不得他?你们这点自信都没有?放他一次,换君珂内心圆满,我纳兰述,愿意!”

    君珂被那猝不及防的一踹踹得腿一软,向前一冲,险些栽倒在地,还是镣铐沉重才稳住身形,她默默站直,没有说话,继续向前。

    尧羽卫傻傻地望着自己主子,觉得脑子发糊,很有点跟不上。

    赤罗县大牢里,君珂盯住老者的眼神,如刀如箭,那老者却怡然不惧,笑眯眯看着她,把手摊了出来。

    四面静了下来,隔邻有粗重的呼吸声,君珂只觉得气氛诡异,她原本并不想太快脱困,总要等到纳兰君让被治好再被送走才行,她估算也得个把时辰,但此时被这奇怪的气氛压着,不由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觉得我心太软?太宽容小珂?”纳兰述一眼看穿他们想法,默然片刻,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你们不了解小珂,纳兰君让为救她陷于死境,她怎么可能做到眼睁睁不管?她如果不管,这一生必将背上良心债,日渐沉重,无可丢弃。到时,纳兰君让的死,会成为永生不可抹去的阴影,横亘在我们之间。终有一日她将无法忍受自己,而我,会真正完全失去她。”

    她的沉默看在那些衙役眼里,就是示弱,一个先前被她一拳揍出去的衙役,冷笑着上前来,道:“贱人,刚才打得痛快?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也该大爷教训教训你!”说完抬手一挥,一个恶狠狠的巴掌便挥了过来。

    “哦?那你还救?”

    正忙得专心,忽听身后有人问道:“姑娘你在做什么?”

    君珂倒愣住了,半晌咬牙道:“总是要开荤的!”

    然而事到临头,选择却只有一个。

    君珂在牢门前的一堆稻草上坐下来,眼角瞟瞟四周,对面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隔壁刚才也看见有人,似乎是个虬髯大汉,君珂记得刚才从他牢门前走过去时他的眼神,钢针一般厉烈戳人。

    眼前少女,被那一掌煽落半边发髻,不觉得狼狈,反平添几分娇弱楚楚,正合她天生的优雅气质,玉立亭亭,风鬟雾鬓,洛神一般的仙姿。

    两个衙役木然点点头,转身一步步而去,君珂目瞪口呆看着他们背影——催眠?

    韩巧愣愣地听着,蓦然啪一声甩了自己一巴掌,“娘地!对呀!怎么就没想到呢!”

    午后的阳光落在斑驳的石板上,响起重镣拖地的声响,哗啦哗啦,声音很响,听来却很空旷。君珂若无其事地戴着加重的镣铐,在一大群衙役的押送下去大牢。

    黄面男子的惨嚎回荡在幽长的通道里,君珂回身,对面带愤怒和惊恐之色的其余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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