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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木偶人

    趙德甫作金石錄,其跋漢居攝墳壇二刻石云:「其一上谷府卿墳壇,其一祝其卿墳壇。曰墳壇者,古未有土木像,故為壇以祀之。兩漢時皆如此。」予案戰國策所載,蘇秦謂孟嘗君曰:「有土偶人與桃梗相語。桃梗曰:『子西岸之土也,埏子以為人,雨下水至,則汝殘矣。』土偶曰:『子東國之桃梗也,刻削子以為人,雨降水至,流子而去矣。』」所謂土木為偶人,非像而何?漢至寓龍、寓車馬,皆謂以木為之,像其真形。謂之兩漢未有,則不可也。

    饒州風俗

    嘉祐中,吳孝宗子經者,作餘干縣學記,云:「古者江南不能與中土等,宋受天命,然後七閩二浙與江之西東,冠帶詩、書,翕然大肆,人才之盛,遂甲於天下。江南既為天下甲,而饒人喜事,又甲於江南。蓋饒之為州,壤土肥而養生之物多,其民家富而戶羨,蓄百金者不在富人之列。又當寬平無事之際,而天性好善,為父兄者,以其子與弟不文為咎;為母妻者,以其子與夫不學為辱。其美如此。」予觀今之饒民,所謂家富戶羨,了非昔時,而高甍巨棟連阡亙陌者,又皆數十年來寓公所擅,而好善為學,亦不盡如吳記所言。故錄其語以寄一嘆。

    禽畜菜茄色不同

    禽畜、菜茄之色,所在不同,如江、浙間,猪黑而羊白,至江、廣、吉州以西,二者則反是。蘇、秀間,鵝皆白,或有一斑褐者,則呼為雁鵝,頗異而畜之。若吾鄉,凡鵝皆雁也。小兒至取浙中白者飼養,以為湖沼觀美。浙西常茄皆皮紫,其皮白者為水茄。吾鄉常茄皮白,而水茄則紫。其異如是。

    伏龍肝

    本草伏龍肝,陶隱居云:「此竈中對釜月下黃土也。以竈有神,故呼為伏龍肝。幷以透隱為名爾。」雷公云:「凡使勿誤用竈下土,其伏龍肝,是十年已來竈額內火氣積,自結如赤色石,中黃,其形貌八稜。」予嘗見臨安醫官陳輿大夫,言當以砌竈時,納猪肝一具於土中,俟其積久,與土為一,然後用之,則稍與名相應。比讀後漢書陰識傳云:「其先陰子方,臘日晨炊而竈神形見。」注引雜五行書曰:「宜市買猪肝泥竈,令婦孝。」然則輿之說亦有所本云。廣濟曆亦有此說,又列作竈忌日,云:「伏龍在不可移作。」所謂伏龍者,竈之神也。

    勇怯無常

    「民無常勇,亦無常怯,有氣則實,實則勇,無氣則虛,虛則怯,怯勇虛實,其由甚微,不可不知。勇則戰,怯則北,戰而勝者,戰其勇者也,戰而北者,戰其怯者也。怯勇無常,倏忽往來,而莫知其方,惟聖人獨見其所由然。」此呂氏春秋決勝篇之語,予愛而書之。

    趙德甫金石錄

    東武趙明誠德甫,清憲丞相中子也。著金石錄三十篇,上自三代,下訖五季,鼎、鐘、甗、鬲、槃、匜、尊、爵之款識,豐碑大碣顯人晦士之事蹟,見於石刻者,皆是正譌謬,去取褒貶,凡為卷二千。其妻易安李居士,平生與之同志,趙沒後,愍悼舊物之不存,乃作後序,極道遭罹變故本末。今龍舒郡庫刻其書,而此序不見取,比獲見元稿於王順伯,因為撮述大概云:

    「予以建中辛巳歸趙氏,時丞相作吏部侍郎,家素貧儉,德甫在太學,每朔望謁告出,質衣取半千錢,步入相國寺,市碑文果實歸,相對展玩咀嚼。後二年,從宦,宦便有窮盡天下古文奇字之志,傳寫未見書,買名人書畫、古奇器。有持徐熙牡丹圖求錢二十萬,留信宿,計無所得,捲還之,夫婦相向惋悵者數日。

    「及連守兩郡,竭俸入以事鉛槧,每獲一書,即日勘校裝緝,得名畫彝器,亦摩玩舒卷,摘指疵病,盡一燭為率。故紙札精緻,字畫全整,冠於諸家。每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葉第幾行,以中否勝負,為飲茶先後,中則舉杯大笑,或至茶覆懷中,不得飲而起。凡書史百家字不刓缺、本不誤者,輒市之,儲作副本。

    「靖康丙午,德甫守淄川,聞虜犯京師,盈箱溢篋,戀戀悵悵,知其必不為己物。建炎丁未,奔太夫人喪南來,既長物不能盡載,乃先去書之印本重大者,畫之多幅者,器之無款識者,已又去書之監本者,畫之平常者,器之重大者,所載尚十五車,連艫渡淮、江。其青州故第所鎖十間屋,期以明年具舟載之,又化為煨燼。

    「己酉歲六月,德甫駐家池陽,獨赴行都,自岸上望舟中告別。予意甚惡,呼曰:『如傳聞城中緩急,奈何?』遙應曰:『從衆,必不得已,先棄輜重,次衣衾,次書冊,次卷軸,次古器。獨宗器者可自負抱,與身俱存亡,勿忘之!』徑馳馬去。秋八月,德甫以病不起。時六宮往江西,予遣二吏,部所存書二萬卷,金石刻二千本,先往洪州,至冬,虜陷洪,遂盡委棄。所謂連艫渡江者,又散為雲烟矣!獨餘輕小卷軸,寫本李杜韓柳集、世說、鹽鐵論、石刻數十副軸,鼎鼐十數,及南唐書數篋,偶在臥內,巋然獨存。上江既不可往,乃之台、溫,之衢,之越,之杭,寄物於嵊縣。庚戌春,官軍收叛卒,悉取去,入故李將軍家。巋然者十失五六,猶有五七簏,挈家寓越城,一夕為盜穴壁,負五簏去,盡為吳說運使賤價得之。僅存不成部帙殘書策數種。

    「忽閱此書,如見故人,因憶德甫在東萊靜治堂,裝褾初就,芸簽縹帶,束十卷作一帙,日校二卷,跋一卷,此二千卷,有題跋者五百二卷耳。今手澤如新,墓木已拱!乃知有有必有無,有聚必有散,亦理之常,又胡足道?所以區區記其終始者,亦欲為後世好古博雅者之戒云。」

    時紹興四年也,易安年五十二矣,自敍如此。予讀其文而悲之,為識於是書。

    韓文公薦士

    唐世科舉之柄,顓付之主司,仍不糊名。又有交朋之厚者為之助,謂之通榜,故其取人也畏於譏議,多公而審。亦有脅於權勢,或撓於親故,或累於子弟,皆常情所不能免者。若賢者臨之則不然,未引試之前,其去取高下,固已定於胸中矣。

    韓文公與祠部陸員外書云:「執事與司貢士者相知識,彼之所望於執事者,至而無間,彼之職在乎得人,執事之職在乎進賢,如得其人而授之,所謂兩得矣。愈之知者,有侯喜、侯雲長、劉述古、韋羣玉,<span class="q">(摭言作紓。)</span>此四子者,可以當首薦而極論,期於成而後止可也。沈(木巳)、張苰、<span class="q">(科記又作弘。)</span>尉遲汾、李紳、張後餘、李翊,皆出羣之才,與之足以收人望,而得才實,主司廣求焉,則以告之可也。往者陸相公司貢士,愈時幸在得中,所與及第者,皆赫然有聲。原其所以,亦由梁補闕肅、王郎中礎佐之。梁舉八人無有失者,其餘則王皆與謀焉。陸相於王與梁如此不疑也,至今以為美談。」此書在集中不注歲月。案摭言云:「貞元十八年,權德輿主文,陸傪員外通榜,韓文公薦十人於傪,權公凡三榜,共放六人,餘不出五年內皆捷。」以登科記考之,貞元十八年,德輿以中書舍人知舉,放進士二十三人,尉遲汾、侯雲長、韋紓、沈(木巳)、李翊登第。十九年,以禮部侍郎放二十人,侯喜登第。永貞元年,放二十九人,劉述古登第。通三榜,共七十二人,而韓所薦者預其七。元和元年,崔邠下放李紳,二年,又放張後餘、張弘。皆與摭言合。

    陸傪在貞元間,時名最著,韓公敬重之。其行難一篇為傪作也,曰:「陸先生之賢聞於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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