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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小说网 www.izxs.net,最快更新先秦政治思想史最新章节!

    道家哲学,有与儒家根本不同之处。儒家以人为中心,道家以自然界为中心。儒家道家皆言“道”,然儒家以人类心力为万能,以道为人类不断努力所创造,故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道家以自然界理法为万能,以道为先天的存在且一成不变,故曰: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

    道何自来耶?彼宗以为: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老子》)

    道不惟在未有人类以前而且在未有天地以前早已自然而然的混成,其性质乃离吾侪而独立,且不可改。因此之故,彼宗以为以人类比诸道所从出之“自然”,则人实极幺麽且脆弱,故曰:

    吾在天地之间,犹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庄子·秋水》篇)

    此天地间幺麽脆弱之人类,只能顺著自然界————最多不过补助一二,而不能有所创造。故老子曰:

    以辅万物之自然而莫敢为。

    韩非子引喻以释之曰:

    宋人有为其君以象为楮叶者,三年而成。丰杀茎柯,毫芒繁泽,乱诸楮叶之中而不可别也。此人遂以功食禄于宋邦。列子闻之曰:“使天地三年而成一叶,则物之有叶者寡矣。”故不乘天地之资,而载一人之身,不随道理之数,而学一人之智,此皆一叶之行也。故冬耕之稼,后稷不能羡也;丰年大禾,臧获不能恶也。以一人力,后稷不足,随自然则臧获有余,故曰“恃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也。(《喻老》)

    此论正否认人类之创造能力,以为吾人所自诧为创造者,其在自然界中,实眇小不足齿数。以吾观之,人类诚不能对于自然界有所创造,其所创造者乃在人与自然界之关系及人与人之关系。虽然,彼宗不承认此旨,盖儒家以宇宙为“未济”的,刻刻正在进行途中。故加以人工,正所以“弘道”。道家以宇宙为已“混成”的,再加人工,便是毁坏他。故老子曰: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庄子设喻曰:

    南海之帝为鯈,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鯈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鯈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月而浑沌死。(《应帝王》)

    彼宗认“自然”为绝对的美绝对的善,故其持论正如欧洲十九世纪末卢梭一派所绝叫的“复归于自然”,其哲学上根本观念既如此,故其论人生也,谓“含德之厚,比于赤子……骨弱筋柔而握固……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老子》)。比言个人之“复归于自然”的状态也。其论政治也,谓:

    民莫之令而自正。(《老子》)

    此与儒家所言“子率以正孰敢不正”正相针对。又谓:

    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老子》)

    此与儒家所言,“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等语,其承认心理感召之效虽同,然彼为有目的的选择,此为无成心的放任,两者精神乃大殊致。道家以为必在绝对放任之下,社会乃能复归于自然,故其对于政治,极力的排斥干涉主义。其言曰:

    马,蹄可以践霜雪,毛可以御风寒,龁草饮水,翘足而陆(司马彪云陆跳也),此马之真性也。虽有义台路寝,无所用之。及至伯乐曰:“我善治马。”烧之,剔之,刻之,雒之,连之以羁,编之以皂栈,马之死者十二三矣。饥之,渴之,驰之,骤之,整之,齐之,前有橛饰之患,而后有便之威,而马之死者已过半矣。陶者曰:“我善治埴,圆者中规,方者中矩。”匠人曰:“我善治木,曲者中钩,直者应绳。”夫埴木之性,岂欲中规矩钩绳哉。然且世世称之曰:“伯乐善治马,而陶匠善治埴木。”此亦治天下者之过也。(《庄子·马蹄》篇)

    “龁草饮水,翘足而陆”,此为马之自然状态。伯乐治马,则为反于自然,陶匠之于埴木也亦然。道家以人类与马及埴木同视,以为只要无他力以挠之,则其原始的自然状态,便能永远保存。其理想的人类自然社会如下:

    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人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老子》)

    然则现社会何故不能如此耶?道家以为,

    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老子》)

    救之之法,惟有

    见素抱朴,少私寡欲。(《老子》)

    惟有

    常使民无知无欲。(《老子》)

    然则人性究以“不知足”、“欲得”为自然耶?抑以“知足”、“不欲得”为自然耶?换言之,人类自然状态究竟有私有知有欲耶?抑本来无知少私寡欲耶?道家之指,乃大反于常识之所云,彼盖以未凿窍之浑沌为人类自然状态,则无知无私无欲,其本来矣。然则本来无知无私无欲之人,何故忽然有知有私欲且多私欲耶?彼宗分两层答此问题。第一层,谓由自然界之物质的刺戟,所谓: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老子》)

    曷由使之复归于自然耶?曰: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老子》)

    第二层,谓由人事界之政治的或社会的诱惑及干涉,所谓:

    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老子》)

    曷由使之复归于自然耶?曰:

    绝圣弃知,大盗乃止;擿玉毁珠,小盗不起;焚符破玺,民乃朴鄙;掊斗折衡,而民不争。(《庄子·胠箧》篇)

    质言之,吾侪所谓文明或文化者,道家一切悉认为罪恶之源泉。故文字,罪恶也;智识,罪恶也;艺术,罪恶也;礼俗,罪恶也;法律,罪恶也;政府,罪恶也;乃至道德条件,皆罪恶也。然则彼宗对于政治究作何观念耶?彼之言曰:

    常有司杀者杀,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斫,夫代大匠斫者,希有不伤其手者矣。(《老子》)

    彼宗盖深信“自然法”万能,儒家亦尊自然法,但儒家言“天工人其代之”,谓自然法必借“人”而后能体现也。而彼宗则以自然为不容人代也。故又曰:

    闻在宥天下,未闻治天下也。在之也者,恐天下之淫其性也;宥之也者,恐天下之迁其德也。天下不淫其性,不迁其德,有治天下者哉?(《庄子·在宥》篇)

    “在宥”云者,使民绝对自由之谓也。曷为能使民绝对自由?释以俗语则曰“别要管他”,文言之则曰“无为”。故曰:

    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民治国,能无知乎?天门开阖,能无雌乎?明白四达,能无为乎?(《老子》)

    彼宗于是分治术为数等,曰:

    上德(案:上同尚),无为而为以为(案:据《韩非子·解老》篇“以”字当为“不”字之讹);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老子》)

    其意谓上德者以无为为为也;上仁者,无所为而为;上义者,有所为而为;上礼者,则为其所不能为也。彼又将人民对于此四种治术所起之反应列为等第。曰:

    太上,下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老子》)

    所云太上,盖指尚德者,其次其次……则尚仁尚义尚礼者。而尚德之治,结果则: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老子》)

    此即政治上之复归于自然也。百姓各自谓此我之自然而然,而不知有其上,此为道家之理想的政治。质言之,即“无治主义”也。道家以彼宗之哲学为出发点,以至政治上得此种结论。今请评其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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