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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論文者多矣,然其論皆有所爲而發,而爲文言文者絶少,古文家論文多愛言道,雖所稱之道不必相同,而其言道則一,韓、柳、歐、曾,罔不外此。王安石論文,歸於禮教政治,然亦有爲而作。至於蘇氏父子,始擺脱羈勒,爲文言文,此不可多得者也。蘇洵有《上歐陽内翰書》,中論孟子、韓愈,皆直論其文,不復言道,其批判亦極當:

    孟子之文,語約而意盡,不爲巉刻斬絶之言,而其鋒不可犯。韓子之文,如長江大河,渾浩流轉,魚黿蛟龍,萬怪惶惑,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而人望見其淵然之光,蒼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視。執事之文,紆餘委備,往復百折,而條達疏暢,無所間斷,氣盡語極,急言竭論,而容與閑易,無艱難勞苦之態。此三者,皆斷然自爲一家之文也。惟李翱之文,其味黯然而長,其光油然而幽,俯仰揖讓,有執事之態。陸贄之文,遣言措意,切近的當,有執事之實。而執事之才,又自有過人者。蓋執事之文,非孟子、韓子之文,而歐陽子之文也。 [1]

    軾字子瞻,自號東坡居士,累官至翰林學士。少時讀《莊子》,歎息曰:“吾昔有見於中,口不能言,今見《莊子》,得吾心矣,乃出《中庸論》,皆古人所未喻。”語見《欒城先生遺言》。錢謙益《讀蘇長公文》云:“吾讀子瞻《司馬温公行狀》、《富鄭公神道碑》之類,平鋪直序,如萬斛水銀,隨地湧出,以爲古今未有此體,茫然莫得其涯涘也。晚讀《華嚴經》,稱性而談,浩如煙海,無所不有,無所不盡,乃喟然而歎曰:‘子瞻之文,其有得於此乎!’”觀子瞻没後,子由爲作行狀,亦云:“後讀釋氏書,深悟實相,參之孔老,博辯無礙。”則子瞻之文,詞理精當,如水銀瀉地者,蓋有得於佛老之學也。

    子瞻嘗自評其文曰:“吾文如萬斛泉源,不擇地皆可出,在平地滔滔汩汩,雖一日千里無難,及其與山石曲折,隨物賦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於所當行,止於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其他雖吾亦不能知也。”《答謝民師書》所言,與此亦同。書中又言:

    孔子曰:“言之不文,行而不遠。”又曰:“辭達而已矣。”夫言止于達意,疑若不文,是大不然。求物之妙,如繫風捕影,能使是物了然於心者,蓋千萬人而不一遇也,而況能使了然於口與手乎?是之謂辭達,辭至於能達,則文不可勝用矣。揚雄好爲艱深之辭,以文淺易之説,若正言之,則人人知之矣,此正所謂“雕蟲篆刻”者,其《太玄》《法言》皆是類也,而獨悔于賦,何哉?終身雕篆而獨變其音節,便謂之經,可乎?

    子瞻又有《與虔倅俞括》一書,其述“辭達”之義與上同,而獨推重陸宣公奏議,蓋以其文曲而能達故也。

    子瞻對於古代之文,最不滿於《文選》,見《答劉沔書》及《東坡志林》:

    梁蕭統集《文選》,世以爲工,以軾觀之,拙于文而陋於識者,莫統若也。宋玉賦高唐神女,其初略陳所夢之因,如子虚、亡是公,相與問答,皆賦矣,而統謂之叙,此與兒童之見何異。李陵、蘇武贈别長安,而詩有江漢之語,及陵與武書,詞句儇淺,正齊梁間小兒所擬作,決非西漢文,而統不悟。(《答劉沔都曹書》)

    淵明作《閑情賦》,所謂“《國風》好色而不淫”,正使不及《周南》,與屈、宋所陳何異,而統大譏之,此乃小兒强作解事者。(《東坡志林》)

    對於同時之文,其所最不喜者,爲王安石一派,其所以抨擊之者,見於《答張文潛書》:

    文字之衰,未有如今日者也,其源實出於王氏。王氏之文,未必不善也,而患在於好使人同己。自孔子不能使人同,顔淵之仁,子路之勇,不能以相移,而王氏欲以其學同天下!地之美者同於生物,不同於所生,惟荒瘠斥鹵之地,彌望皆黄茅白葦,此則王氏之同也。

    “好使人同”,此爲王安石之深病,無間論政論文,莫不皆然。子瞻一語,正得其病根所在,然二人于對方之文字,皆確有相當之認識,故晚年會于金陵,互相推重,屢見於時人所記。

    子瞻之詩,始學劉禹錫,晚學太白,語見《後山詩話》及《王直方詩話》。至其論詩,眼界至高,下語至切,《書黄子思詩集後》云:

    予嘗論書,以爲鍾、王之跡,蕭散簡遠,妙在筆劃之外,至唐顔、柳,始集古今筆法而盡發之,極書之變,天下翕然以爲宗師,而鍾、王之法益微,至於詩亦然。蘇、李之天成,曹、劉之自得,陶、謝之超然,蓋亦至矣,而李太白、杜子美,以英瑋絶世之姿,凌跨百代,古今詩人盡廢,然魏晉以來高風絶塵,亦少衰矣。李、杜之後,詩人繼作,雖間有遠韻,而才不逮意,獨韋應物、柳宗元,發穠纖于簡古,寄至味於淡泊,非餘子所及也。

    此段認定李、杜既興而六代之古詩中衰,此爲東坡絶大識見。明楊慎《答重慶太守劉嵩陽書》云:“竊有狂談異於俗論,謂詩歌至杜陵而暢,然詩歌之衰颯實自杜始。”李攀龍亦云:“唐無古詩而自有其古詩。”二人見地皆與東坡暗合,後人每詆明人爲狂妄,蓋不知東坡先有此論也。

    子瞻于陶詩、杜詩,皆有評論極精微處,如云:

    陶淵明詩:“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采菊之次,偶然見山,初不用意,而景與意會,故可喜也,今皆作望南山。杜子美云:“白鷗没浩蕩,萬里誰能馴。”蓋滅没于煙波間耳。而宋敏求謂予云,鷗不解没,改作波字。二詩改此兩字,覺一篇神氣索然也。(《東坡志林》)

    東坡嘗云:“淵明詩初視若散緩,熟視有奇趣,如曰:‘日暮巾柴車,路暗光已夕,歸人望煙火,稚子候簷隙。’又曰:‘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又曰:‘靄靄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犬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大率才高意遠,則所寓得其妙,遂能如此。如大匠運斤,無斧鑿痕,不知者疲精力至死不悟。”(《冷齋夜話》)

    自梅聖俞起,論詩好言平淡,《依韻和晏相公》詩云:“因吟適情性,稍欲到平淡。”又《讀邵不疑學士詩卷》云:“作詩無古今,惟造平淡難。”歐陽修《再和聖俞見答詩》云:“嗟哉我豈敢知子,論詩賴子初指迷,子言古淡有真味,大羹豈須調以虀。”此皆平淡之旨也。東坡嘗作《兩頌與明上人》云:“字字覓奇險,節節累枝葉,咬嚼三十年,轉更無交涉。衝口出常言,法度法前軌,人言非妙處,妙處在於是。”東坡宗旨如是。 [2] 故評韓、柳詩云:

    柳子厚詩在陶淵明下,韋蘇州上,退之豪放奇險則過之,而温麗靖深不及也。所貴乎枯淡者,謂其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實美,淵明、子厚之流是也。若中邊皆枯淡,亦足何道。佛云:“如人食蜜,中邊皆甜。”人食五味,知其甘苦者皆是,能分别其中邊者,百無一二也。 [3]

    轍字子由,與軾同登嘉祐進士科,累官至門下侍郎,晚而築室于許,號潁濱遺老。轍性沈靜簡潔,爲文汪洋澹泊,如其爲人,著述極富。至《欒城先生遺言》,則其孫籀所輯。籀侍子由於潁昌,首尾九載,未嘗去側,所録多子由晚年定論。

    子由《上韓太尉書》,論文章貴在養氣,爲古文家所盛稱,當是子由兄弟初入汴時所作。書云:

    轍生好爲文,思之至深,以爲文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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