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爱看小说网 www.izxs.net,最快更新中国文学批评史大纲最新章节!

以爲文者氣之所形,然文不可以學而能,氣可以養而至。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今觀其文章,寬厚宏博,充乎天地之間,稱其氣之小大。太史公行天下,周覽四海名山大川,與燕趙間豪俊交遊,故其文疏蕩,頗有奇氣。此二子者,豈嘗執筆學爲如此之文哉?其氣充乎其中而溢乎其貌,動乎其言而見乎其文,而不自知也。

    書中歷稱“過秦漢之故都,恣觀終南嵩華之高,北顧黄河之奔流,慨然想見古之豪傑”,以及天子宫闕之壯,倉廩府庫,城池苑囿之富且大,歐陽公議論之宏辨,容貌之秀偉,列舉藉以養氣之方。觀其所言,斯氣之養,乃待於外界所見,與孟子所言“集義所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不害”之氣,有内外之别。蓋少時所作,於理未必盡當故也。

    子由《欒城集》論詩病五事,頗有見地,録二事於次:

    《大雅·綿》九章,初誦大王遷豳,建都邑,營宫室而已,至其八章,乃曰:“肆不殄厥愠,亦不殞厥問。”始及昆夷之怒,尚可也。至其九章,乃曰:“虞芮質厥成,文王蹶厥生,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後,予曰有奔走,予曰有禦侮。”事不接,文不屬,如連山斷嶺,雖相去絶遠而氣象聯絡,觀者知其脈理之爲一也。蓋附離不以鑿枘,此最爲文之高致耳。老杜陷賊時有《哀江頭》詩曰……予愛其詞氣如百金戰馬,注坡驀澗,如履平地,得詩人之遺法。如白樂天詩詞甚工,然拙於紀事,寸步不遺,猶恐失之,此所以望老杜之藩垣而不及也。

    詩人詠歌文武征伐之事,其於克密曰:“無矢我陵,我陵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其於克崇曰:“臨衝閑閑,崇墉言言,執訊連連,攸馘安安,是類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無侮。”其于克殷曰:“維師尚父,時維鷹揚,諒彼武王,肆伐大商,會朝清明。”其形容征伐之盛,極於此矣。退之作《元和盛德》詩,言劉闢之死曰:“婉婉弱子,赤立傴僂,牽頭曳足,先斷腰膂。次及其徒,體骸撑拄。末乃取闢,駭汗如雨,揮刀紛紜,争切膾脯。”此李斯頌秦所不忍言,而退之自謂無愧於《雅》《頌》,何其陋也。

    《欒城先生遺言》所述,頗多衡量當代諸家者。所言皆斟酌至當而後出,惜語多簡略,未能盡致也,略舉於次:

    子瞻諸文皆有奇氣,至《赤壁賦》,仿佛屈原、宋玉之作,漢唐諸公,皆莫及也。

    張十二之文波瀾有餘,而出入整理骨骼不足;秦七波瀾不及張,而出入勁健簡捷過之。要知二人,後來文士之冠冕也。

    李方叔文似唐蕭李,所以可貴。韓駒詩似儲光羲。

    黄魯直盛稱梅聖俞詩不容口。公曰:“梅詩不逮君。”魯直甚喜。

    張耒字文潛,淮陰人,弱冠第進士,紹聖初知潤州,坐黨謫官,徽宗召爲太常少卿,出知潁、汝二州,復坐黨籍落職,有《宛丘集》。 [4] 當二蘇及黄庭堅、晁補之輩相繼死後,文潛獨存,士人就學者衆,誨人作文,以理爲主,見於《答李推官書》。其言曰:

    夫文何爲而設也?知理者不能言,世之能言者多矣,而文者獨傳。豈獨傳哉?因其能文也而言益工,因其言工也而理益明,是以聖人貴之。自六經下至於諸子百氏、騷人辯士論述,大抵皆將以爲寓理之具也。是故理解者文不期工而工,理愧者巧爲粉澤而隙間百出。此猶兩人持牒而訟,直者操筆不待累累,讀之如破竹,横斜反復,自中節目;曲者雖使假詞于子貢,問字於揚雄,如列五味而不能調和,食之於口,無一可愜,況可使人玩味之乎?故學文之端,急於明理。夫不知爲文者,無所復道;如知文而不務理,求文之工,世未嘗有是也。

    文潛之説,拈出理字,與前此古文家之言道者不同。道之爲言,本之聖人,故韓愈之後,直至歐陽修,無論其説之遞遷何若,要之必推原於六經,以爲立言之大本。文潛説出於蘇氏兄弟,子瞻、子由之學,本不盡出六經,旁入於佛老,泛濫於百氏,其言與聖人之道異而各有其理,故文潛立論,以爲自六經下至諸子百氏、騷人辯士之作,皆以文爲寓理之具,其言有所本也。觀子瞻之言主于辭達,即以文辭爲達理之具,其説與文潛同,概可知矣。宋人南渡後,朱晦庵論文亦曰:“但須明理,理精後文字自典實。”其言似與文潛之説“理解者文不期工而工”一語符合,然二人所舉之理字,義不相同,未可並論也。朱説見後。 [5]

    * * *

    [1] 1933年講義下云:“洵之立言如此。子軾《答劉沔都曹書》曰:‘幼子過文益奇,在海外孤寂無聊,過時出一篇見示,則爲數日喜,寢食有味,以此知文章如金玉珠貝,未易鄙棄也。’《欒城先生遺言》亦云:‘讀書須學爲文,餘事作詩人耳。’蘇氏父子兄弟相傳之論文大旨如此。”

    [2] 1932年講義下云:“子瞻對于柳宗元之爲人,意不謂然,與江惇禮書至斥柳爲小人無忌憚者,然對於柳詩則推重備至,謂其南遷以後詩,清勁紆餘,且指其篇什有出於謝靈運上者。”

    [3] 1932年講義下云:“蘇門六君子之詩,以黄庭堅之詩爲最,當時得名幾與東坡埒,其後衍爲江西一派,則其法傳更較東坡爲盛。胡仔《苕溪漁隱叢話》舉東坡之言曰:‘讀魯直詩,如見魯仲連、李太白,不敢復論鄙事,雖若不適用,然不爲無補於世。’仔又云:‘東坡嘗云,黄魯直詩文如蝤蛑江瑶柱,格韻高絶,盤飧盡廢。然不可多食,多食則發風動氣。山谷亦云,蓋有文章高一世而詩句不逮古人者,此指東坡而言也。二公文章自今視之,豈至各如前言,蓋一時争名之詞耳。俗人便以爲誠然,遂爲譏議,所謂“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者耶?’”大抵宋人黨同伐異之見極盛,故議論滋多,不可究詰也。”

    “東坡之詞,其空靈處每爲當時人所略。《王直方詩話》云:‘東坡嘗以所作小詞示無咎、文潛,曰:“何如少游?”二人皆對云:“少游詩似小詞,先生小詞似詩。”’黄昇《唐宋諸賢絶妙詞選》記事一則,足見東坡對于小詞之批評:‘少游自會稽入京,見東坡,坡云:“久别,當作文甚勝,都下盛唱公山抹微雲之詞。”秦遜謝。坡遽云:“不意别後公郤學柳七作詞。”秦答曰:“某雖無識,亦不至是,先生之言,無乃過乎?”坡云:“銷魂當此際,非柳詞句法乎?”秦慚服。又問:“别作何詞?”秦舉“小樓連苑横空,下窺繡轂雕鞍驟”,坡云:“十三個字,只説得一個人騎馬樓前過。”秦問先生近著,坡云:“亦有一詞説樓上事。”乃舉“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晁無咎在座,云:“三句説盡張建封燕子樓一段事,奇哉!”東坡在當世不僅以詩文稱,其文章許與,皆一代名士。自弟轍外,交游中有黄庭堅、秦觀、張耒、晁補之稱蘇門四學士,益以陳師道、李廌稱六君子,方外之士如仲密、惠洪者,尚不在此數。議論所被,遂成當世之文風,東坡《答李方叔書》云:‘頃年於稠人中,驟得張、秦、黄、晁及方叔、履常,意謂天不愛寳,其獲蓋未艾也。比來經渉世故,間關四方,更欲求其似,邈不可得。以此知人决不徒出,不有立於先,必有覺於後也。……決不碌碌與草木同腐也。’觀於此書,其愛重文士之意可見。”

    [4] 1933年講義以張耒與蘇轍列一章,其首云:“張耒與於六君子之列,筆力雄健,於騷詞尤長。”

    [5] 1933年講義下有惠洪一節,另録存於書末附録二。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